kokobt 发表于 2019-3-21 18:40:57

迷你恋人

八月中旬,虽然从历法上已经进入秋季,可是天气仍然是如火般的炎热,世界都仿佛被高温烤成白色,昆虫们没精打采,叶子被晒得打了卷儿,花朵儿也变得蔫蔫的。

然而,对于静纸音来说,再高的温度,也温暖不了她那颗受伤的心。

“冷!好冷!”

静纸音抱着头,无比沮丧地趴在公园的长椅上,任凭炽热的阳光直射,她的身体仍然不住地打着哆嗦。

“暖不回来了啊!”

她颤抖着叹气,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条被遗忘在冷冻车角落里的鱼,死都已经死了,还被冻成冰砣;冰成冰砣也可以忍受,偏偏还被所有人遗忘,连被摆上市场展示贩卖的机会都没有。

给她的心灵造成严重冻伤的罪魁祸首,是简约那个臭小子!

简约,是天使镇樱雪高等学园的SUPERSTAR,不论男生女生,都心服口服地称之为No.1。他作为视线乐队的灵魂人物,头发总是染成酷酷的深蓝黑色,平时嚣张得很,眼睛简直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静纸音只是樱雪高等学园一个普通的学生,学习不好不坏,家境不穷不富,长相不丑不美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生,本来跟简约那种超级偶像是搭不上半点关系的,可是,偏偏在半个月前,这个人突然来到她的教室……

那天黄昏,暑假补习班刚刚放学,纸音正在教室里埋头整理物品。

一片阴影突然落在她的书桌上,耳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你是静纸音?”

纸音愕然抬头,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一名男生。

他个子高高的,背对着夕阳,看不清面容,头发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闪着深蓝色光泽。

“我是简约!”

静纸音当然知道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简约,可问题是,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你——找我?”她纳闷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跟我走一趟!”简约说。

这不是祈使句,而是陈述句,语气里满是施舍的味道,就仿佛国王肯亲自招见下属,那个人就应该受宠若惊、感恩戴德才对。

纸音眨眨眼睛,站了起来——这并不是要跟他“走一趟”的意思,而是他站着她坐着,脖子仰成一定角度才能够和他说话,这让她很不习惯。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跟我走一趟!”简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这个人好狂妄!纸音有点不高兴地回答:“对不起,我还要去打工……喂!你干吗?不要拉我!放开我……”

简约已经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拖出教室,从侧楼梯一直走下去。

静纸音用力挣扎着:“喂,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她有得罪他吗?应该不会啊!她这样平凡的人物,和他分别站在天地两极,想得罪都没有机会的!

挣扎间,她已被他拖到地下室,接着又被拖进一间密室一样的房间。室内的光线十分的幽暗,只有屋角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从明亮之处骤然来到阴暗的空间里,纸音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心里越来越恐慌,忍不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救命……”

“闭嘴!”简约训斥着,松开手,解除了对她的控制。

静纸音立刻跑到角落躲了起来,双手握成拳头,壮着胆子威胁:“别过来啊,过来我跟你拼了!”

并没有人理她。

纸音提心吊胆地等了几秒,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屋子正中有一个小小的舞台,上面凌乱地摆放着键盘、鼓、吉他、贝斯等乐器。

这是……这是视线乐队的排练场?简约为什么抓她来这里?

纸音呆了呆,忍不住走上前去,拾起了舞台上的一把吉他,华丽的V字型琴身,看上去十分漂亮,她忍不住拨动琴弦试了一下音,音质相当完美。

“喂!别乱动!你赔不起!”

室内的灯光突然大亮,纸音迅速回头,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说话的是一个穿红色衣服神色高傲的女孩。

纸音有点尴尬地把吉他放回原处:“对不起——”

一个头发像刺猬一样的男生问:“简约,她是谁?”

“她叫静纸音。”

男孩有些惊讶地走了过来:“静纸音?你就是简约说的那个人?”

静纸音怔怔地问:“说……说我什么了?”

“简约说,你会弹吉他!”男孩上下打量她,“你真的会弹吉他?”

“我……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纸音被他们搞糊涂了。没错,她从小学开始就和父亲学吉他,一直学到初中毕业,离开家乡到樱雪高等学园上学才暂时停下。可是,简约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我们乐队的主音吉他杨霆昨天生病住院了,暂时不能参加乐队的练习,可是两周后新学期迎新会上我们乐队要表演,少了吉他手,乐队就不能演出了。简约说,他听过你弹吉他,所以,想请你暂时来我们乐队。”

“他……听过我弹吉他?”纸音有些惊讶,自从进了樱雪,学业繁重,而且平时还要打工,所以已经把吉他放下了,只是偶尔闲了才弹几下,他怎么会听到的?

简约没有回答,弯腰拾起吉他,放进她的手里,简单地介绍:“雷蕾,节奏吉他;李剑,爵士鼓;我,贝斯;键盘手刚刚转学了,不过没有键盘也没有关系。静纸音,你只要暂时代替杨霆就好。”

红衣女孩腾地站了起来:“凭什么她上来就弹主音?”

简约走过去看着那个女孩,口气淡淡地说:“吉他,她比你玩得好!”

红衣女孩脸色微变:“简约,你是什么意思?”

简约没有理她,而是转向纸音:“弹一段solo试试。”

纸音有点尴尬:“我……我从前都用的木吉他,没有用过电声吉他。”

“那么,你要尽快去熟悉了!”简约停顿了一下,“大家做好准备,先磨合一下!”

静纸音无语。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都用不着征求她的意见,事情就直接定下来了?

那三个人已经各就各位,一边试音,一边喊:“静纸音,速度!”

纸音张了张嘴,想要反对,可是他们弹奏乐器的声音,一瞬间让她的心有些雀跃,学了近十年的吉他,除了和父亲一起弹着自娱自乐之外,她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乐队,也没有正式上台表演过呢,虽然没用过电吉他,可是,自己好歹也弹了十多年古典吉他了,那么……那么,试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她犹豫着,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将那把吉他挂在肩上,用匹克(拨片)拨出第一个音……

从那天起,纸音开始参加视线乐队的排练。如果说一开始静纸音是被迫参与他们的乐队,可是半个月下来,她和他们共同努力,由最初的生涩到配合默契,渐渐地,她已经喜欢上这支乐队了,甚至渴望着和他们一起登上樱雪迎新庆典的舞台。只是她和视线乐队的三个人,关系一直淡淡的。简约嚣张冷漠,雷蕾高傲自大,李剑则有点孤僻,每个人都不好相处。

世界上被人们引用最多的,也许就是所谓的名人名言。有名人说,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可是也有名人说,越是期待的事情,越容易落空。

这样矛盾的语言,如果现在让静纸音来评判,她会咬着牙告诉你,前者是骗人的,而后者,则绝对是真理!

明天就要演出了,今天本来是最后一次排练的日子。可是当她来到排练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另外一个男生。

大家看她进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那个陌生男孩静了片刻,笑着走上前来:“你就是静纸音?我是杨霆!”

“哦!你、你好!”纸音蓦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勉强笑了笑,“你的身体养好了?”

“没好也没有什么关系,惦记着乐队,就来了!”杨霆笑着回答,“听大家说了,我不在的时候,是你陪大家练习的。谢谢你!”

听到“陪大家练习”这几个字,静纸音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她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他们要卸磨杀驴!晕!

没想到啊没想到,半个月的时间,她热情勃发地苦苦练琴,比真的拉磨的毛驴还要卖力,现在,他们的人回来了,她就没用待宰了!

一种被利用的羞恼冲上心头,这种感觉是那么委屈、那么愤怒,可是,偏偏她又无法发作——因为,人家一开始的时候,就说是“暂时代替”的,那意思就是“陪练”,现在,A角回归,B角当然应该出局了!

谁让她一开始的时候,头脑发昏,没有拒绝他们呢!难道现在人家赶人了,自己还能赖着不走?

“不、不用客气!”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脸上堆出笑容,“那么,大家好好练习,我先走了!”

“哦。再见!有时间过来坐坐!”除了杨霆说了一句话,另三个人都在低头研究乐谱,根本就没有人回答。

静纸音身体僵硬地走出排练场,心里悲愤无比!她真心真意地和他们一起练习,然而他们却当她是傻瓜一样耍她玩!这种极度屈辱的感觉,将她的心脏都冻成冰块,热力无法传输,全身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不停地发抖。

简约!都是简约那个混蛋!如果不是他拉自己入队,她怎么会遭遇今天的羞辱!结果她被赶走的时候,他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自尊心遭遇极度沉重的打击咧!

纸音垂头丧气地趴在街角小公园的一张长椅上晒“龟壳”——唉!她要真有乌龟那两下子就好了,至少能把头缩进壳里,也省得没脸见人!

“白痴!笨蛋!缺心眼……”

她一边在心里狠狠地责备着自己,一边翻个身,晒完了背面,要晒晒正面了,头部转动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

那是什么?碎玻璃?

可是玻璃能够反射这么强的光线吗?

她有气无力地伸出手去,拨开草丛,在那篷乱草中,竟有一个黑色的女用手包,反射阳光的是手包上一粒钻石般的钮扣。

咦?纸音翻身坐起,把包包拾起来。

这只包的式样已经过时了,旧旧的,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还有古怪的花纹。这是谁的包?她站起身来,左看右看,可是太阳这么烈,满公园就只有她一个闲人,根本不知是谁丢的。

那么,是在这里等失主,还是把这东西交给警察呢?纸音考虑着。不过在这之前,打开看看应该没关系吧?她伸手打开了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盒子。

纸音好奇地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然后,她的眼睛便瞪得跟乒乓球一样:

盒子里,是一套精美绝伦的首饰,包括项链、耳坠、戒指、手链,做工精致,造型完美,在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耀眼到极点,美丽到极点,诱惑到极点。

静纸音的眼睛都被晃花了,她的心也“咚咚”地跳了起来:这美丽的东西,就是钻石吗?像她这样平凡的女孩子,戴上它们,马上会变成公主吧?

“戴上我吧……占有我吧……”纯净无瑕的钻石,仿佛用它无与伦比的美艳,对世上的人们展开无言的诱惑!

纸音毕竟还只是未成年的小姑娘,虽然不是世人眼中的完美小孩儿,但一颗小小的心灵还没来得及被贪婪和虚荣侵占,仍然纯净剔透得如阳光下的水晶,因此钻石虽然美丽,她却一直没有要占有它的想法,只是看着这些珠宝发了半天的呆,心想:谁这样马虎,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弄丢呢?一定急死了吧?

她一边琢磨一边把首饰盒子合上,放回包包,再翻检一下,发现包的内侧还有一个夹层。打开一看,夹层里面有一张黑色的名片,上面写着:

黑蝉街139号安丽丝夫人

黒蝉街139号的安丽丝夫人,是失主吗?而这个黑蝉街又是在哪里?

纸音虽然到天使镇读书已经一年,可是从没听说过黑蝉街这个名字。她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把包包交给警察去处理!于是重新把包包扣好,抱在怀里,转身向公园外面走去。

记得出了公园一直往前走,过两个街口,便有一个警察局。纸音怀抱着包包,快步往前走,想早点把这东西送过去,然后回家准备明天开学的用品!

一想到开学迎新典礼,立刻便联想到简约他们乐队的表演,她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结果一不留神,被一个急匆匆的行人撞翻在地。

纸音坐在地上,PP被摔得很疼,可是望着那人头也不回地走掉,她却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唉!反正今天她是倒霉到底了,被人撞个跟头,根本都不算什么,说不定还应该庆幸没被撞到车轮底下呢!

她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无意中抬头看到一个路牌,不禁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是吧!黑蝉街?

天下的事情,真是要多巧有多巧!在左侧的街道上,两间看似紧挨着的店铺之间,竟然还有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口的青砖上钉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是端端正正的三个大字——黑蝉街。

这条巷子真是太不起眼了,又窄又旧,这条路她以前走过N多遍了,从来没看到过它。如果不是刚才摔了一跤,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这条巷子。

纸音高兴地站起来向巷子里面走去。

巷子真的很窄,夹在“爱恋甜品店”和“牛师傅拉面馆”之间,最宽处还不足一米,两侧的高墙是那种很老的砖砌的,墙角覆着青苔,空气中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如果把天使镇比作一位衣着光鲜、活力四射的青春少女,那么这条巷子就是躲在少女背后的老妪,充满着苍老、古旧和陈腐的气息。

纸音走在碎石板铺成的路上,有一种走在时间遂道的感觉。听着脚步声在巷子里形成的回音,很有几分恐怖片里的阴森气氛,她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139号!139号!”纸音边念叨边找这个地方,可是这条巷子两侧全是青色的砖墙,走了这么半天,非但没有住户,连人也不见一个。

这条巷子究竟有多长?不会永远走不到尽头吧?正在担心的时候,巷子前面终于有了转折,一间样式很古老的尖顶房子出现在拐角处。

纸音一眼就看到,在房前黑色铁艺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号码牌:黑蝉街139号!

终于找到了!她心里小小兴奋了一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伸出一个手指头,在门铃上按了下去。

对讲机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

“请问,这里有一位安丽丝夫人吗?”纸音礼貌地问。

“我就是安丽丝夫人,你是谁?”

随着话声,房子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老奶奶出现在门口。这真的是一个年纪很老很老的奶奶,穿着一条高雅的黑丝绒长裙,头发雪白,稀稀拉拉的不剩几根,露着粉红色的头皮,皱纹堆叠的脸上,几乎分不清哪条缝隙是眼睛,鼻子尖尖的,薄薄的嘴唇近似褐色。

没想到安丽丝夫人是这样丑陋的老婆婆!纸音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回答:“我姓静,静纸音!请问您,今天有没有掉过什么东西?”

安丽丝夫人的嘴巴咧开了,露着几颗残缺的牙齿:“这么说,我掉的东西你拾到啦?”

纸音很机灵,不肯直接回答,而是问:“安丽丝夫人,您还没说,您掉的是什么东西呢!”

安丽丝夫人看了看她怀里的包包,咧嘴笑着:“就是那个!”

“那么,这个包包里面有什么?”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套四件的钻石首饰而已!”安丽丝夫人满不在乎地说。

“啊!”纸音心有点不舒服,原来,她辛辛苦苦送回来的东西,其实是人家不在意的“不值钱的东西”。

“那么,还给您吧!”她把包包递过去,数量和东西都说对了,应该不会错了。

安丽丝夫人随手接过:“虽然不值钱,不过你既然送回来了,就进来坐一坐吧!”

“不用客气了,我还有事,得回去了!”虽然做好事不图谢,可是这位老奶奶真的连“谢谢”都不说,纸音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那可不行!”安丽丝夫人伸手抓住纸音的手臂,“进来进来,坐一坐再走!”她的手瘦骨嶙峋、青筋突起、斑点密布,还不如泡椒凤爪好看呢!

唉!算了!老奶奶年纪大了,不要和她计较了!纸音无奈地跟了进去!

客厅面积不算大,虽然干净整洁,但家具的式样很陈旧,而且可能是年头太久了,厅内有点暗沉阴郁。

安丽丝夫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纸音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纸音有点不自在地挺直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没话找话:“安丽丝夫人,您家的房子好温馨哦!”这句话有点违心,不过总不能说这房子好阴暗吧?

“是吗?”安丽丝夫人又咧开嘴乐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夸我的房子了!”

“是真的哦!”纸音笑着回答。如果表扬房子,能使老奶奶开心的话,那么她就多说几句好了,“您的房子装修得非常雅致,那间壁炉好漂亮,冬天下雪的时候,点起熊熊的火,捧着一本书坐下来慢慢地读,一定很温暖的!”

“当然当然!”安丽丝夫人的脸笑得跟菊花似的。

“夫人,这间房子就您一个人住?”纸音好奇地问。

“这条街都只有我一个人住!”安丽丝夫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和我说话了!” “啊?”纸音有点惊讶,难怪她一定要自己进来坐,原来是太寂寞了呀!好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就陪老奶奶说说话吧!可是她们之间有几十年的代沟,说点什么会让老奶奶开心呢?

她想了想开口说道:“夫人,您平时喜欢看什么书?”这话题有点冒险,老夫人要是说喜欢读《西游记》,她还能和老人家谈几句,可老夫人要是说喜欢《荷马史诗》一类的,那自己还得再费心另找话题。

“我现在视力出现些问题,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安丽丝夫人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取出首饰盒,打开之后,那些美丽夺目的钻石首饰再次出现在纸音面前。

她笑眯眯地问:“小姑娘,你不喜欢这些钻石吗?为什么要把它们送回来?”

“因为,这不是我的呀!”静纸音老实地回答。

“如果,我现在把它们送给你呢?”

纸音有些发愣,什么?要把钻石送给她?安丽丝夫人不是老糊涂了吧?虽然她可能很阔气,当这些钻石不值钱,但是,那并不代表自己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施舍,那样的话,自己和乞丐有什么区别?老爸常说,做人要“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绝对不能为五斗米折腰的!

因此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仍然回答:“虽然这些首饰很美丽,可是我爸爸说,别人的东西不能要!”

安丽丝夫人似乎有些生气:“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傻的孩子呢?”

纸音觉得和她有点话不投机了,于是笑了笑:“夫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要告辞啦!”

安丽丝夫人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她,仿佛眼前坐的是一头珍稀动物似的,同时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怎么办呢?不好意思下手了啊!”

“夫人,您说什么?”

“嗯?”安丽丝夫人咧嘴笑了笑,“我说请你再坐一坐,一定要尝尝我的冰淇淋!”

纸音急忙推辞:“不必麻烦您了,我还有事……”

然而安丽丝夫人已经走出客厅,没一会儿,颤颤巍巍地端着托盘回来了。托盘里面是一碟冰淇淋,三个冰淇淋球,其中两个深紫色,一个淡黄色,颜色搭配得十分漂亮。

“小姑娘,来尝尝看,我亲手做的,紫色的是黑莓冰淇淋,淡黄色的是小对月草冰淇淋!”

纸音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三粒漂亮的冰淇淋对她的诱惑可比钻石大得多了,光用看的就有种口舌生津的感觉。这可不是嘴馋哦!不管怎么样,她好歹也是在太阳下暴晒很久的人呢!

“那么,谢谢啦!”她接过安丽丝夫人递过来的小匙,挖了一点黑莓冰淇淋,轻轻地送进口中,一种凉丝丝的清甜直渗进心里,不禁眉开眼笑,“夫人,您做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又挖了一匙淡黄色的冰淇淋,这个的味道和前者又有不同,凉中带点微苦,再细品又是纯净的甜,别有风味。

安丽丝夫人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笑眯眯地待她吃完,慢慢地说:“小姑娘,本来想给你三粒黑莓冰淇淋的,现在改送一个小对月草冰淇淋,也算对得起你了!”

纸音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来:“嗯?”

“你不知道黑莓和小对月草都是有魔力的植物吗?”

纸音有些茫然。魔力?和冰淇淋有什么关系?

“小对月草的学名是小连翘,隐藏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传说如果睡觉时在枕头下压一枝小连翘,就可以梦见未来丈夫的容貌。受到小对月草祝福的女孩,她最爱的那个人,一定会成为她一生的伴侣。所以它的花语是‘魔法’,而且是善意的恋爱魔法。”安丽丝夫人说,“与之相反的是,黑莓在欧洲的传说中,是一种带有邪恶力量的植物,尤其是每年9月15日之后采摘的黑莓果实,已经被恶魔占据,人如果误服下去,会带来厄运。”

纸音突然觉得有点不妙,她低头望望空空的碟子,想起被自己吃掉的三粒冰淇淋球,停顿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吃到的黑莓冰淇淋,是什么时候采摘的果实?”

安丽丝夫人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是9月15日之后啊!”

“啊?”纸音惊讶地张大眼睛。她虽然不相信魔法之类的无稽之谈,但是,明知道食物有问题,还拿给客人吃,安丽丝夫人的这种行为,也太可恶了吧?

今天自己大约命犯“天煞孤星”,先是被简约杀了一刀,现在又被安丽丝夫人捅一刀。唉!亏自己还为她送还失物,原来好心真是没好报的!

“我也不想这样对待你啊!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你害我输掉了比赛呢!”安丽丝夫人苦恼地说,“害得我五十年之内要听命于他!所以啊,当然不能这样简单就放你走掉……”

望着安丽丝夫人古怪的脸,纸音有些害怕了,她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却感觉到,这位老奶奶精神似乎不太正常——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心理变态!妖魔鬼怪害人还有理由呢,为了肚子饿什么的,而变态杀人,基本上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对这种变态,当然避之则吉!她立刻站了起来:“夫人,谢谢您的款待,我真的要告辞了!”

“你走不了啊!”

“为……为什么……”纸音心里越来越寒,悄悄地移向门口。

安丽丝夫人满脸的不好意思:“你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没……没啊……”纸音身上发毛,安丽丝夫人这句话怎么这么瘆人呢!她是什么意思?晕!莫非,冰淇淋里被下了迷药?那可就糟了!趁迷药还没发作,自己还是快点逃吧!

她转身向门口奔去。手刚放到门柄上,忽觉头部一阵晕眩,眼前涌起浓浓的黑雾,身体如被弥漫的雾流吞食,她在雾中四顾,却分不清方向。正在惊惶失措,雾中突然又爆起大篷的白光,晃得她眼花缭乱,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眼睛。然后,黑雾和白光倏然不见了。

从雾起到雾散,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如果不是发现自己坐在地上,纸音几乎以为这一切只是幻觉。可是,刚才在迷雾中的惶恐惊惧,却又是那么真实。纸音重重地喘息着,心脏“怦怦”跳着,真是中了迷药吗?身体似乎没什么异样,可是……可是……好像又有很多东西完全不一样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是哪里不同了,异变突生。她面前突然跳出来一只巨大的怪兽。全身漆黑油亮的皮毛,长长的尾巴,尖尖的耳朵,一对紫色的瞳孔,牙齿很尖,嘴巴两侧还长着几根胡子,四只爪子十分锋利。

它个头足有静纸音三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纸音与它四目相对,第一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这东西……看着好熟悉……

耳中听得安丽丝夫人的尖叫:“月影流枫,又是你……”

然后是“咪呜”的一声,那怪兽低低地咆哮着,突然拦腰咬住静纸音,向外窜了出去。

这家伙……难道是……猫!?可是猫怎么长得这么巨大?产生异变了吗?

风声在纸音的耳边掠过,她的大脑一阵混乱。自己真是疯了!安丽丝夫人在冰淇淋里放的迷幻剂真厉害!也许等药性过了,就不会有这些幻觉了吧……

第二章从天而降的小不点儿

北冥也背着背包,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拿着天使镇的地图。

骄阳下,他深铜色的长发已有些凌乱,额头上渗出汗珠,俊美的容颜带着微微的疲惫——他已经整整找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寓。

去过的每个地方,管理员都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对不起啊同学,每年暑期过后都是天使镇新生入学的高峰,现在公寓已经满了,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这是他今天听到最多的三个字了,每多听一次,他的心里都多一分懊恼:早知道这样,就一切安排妥当再出发了。

站在街头,他看看地图,发现已经不能从地图的指示中得知自己当前的位置,换句话说,自己可能是迷路了!

看到路边有一间咖啡厅,于是决定先进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

午后的阳光穿过廊外树枝,斑驳地洒在原木的桌子上,桌上放着漂亮的芋艿蛋糕和摩卡冰咖啡,廊下大丛的孔雀草开着绚丽的花朵,仿佛风中都飘散着悠闲淡泊的味道。

北冥也坐在临街长廊下,奔波了一上午的浮躁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端起冰咖啡,准备喝一口润润喉咙,可是杯子放到嘴边将饮未饮之际,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附近的路人、咖啡屋的顾客、侍应生,大家都惊跳起来,捂着耳朵,提心吊胆地东张西望: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火烧猫尾巴了?还谁踩到鸡脖子了?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在所有的人当中,北冥也是最沉得住气的,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HighC以上的F3!这声音之高,起码已经达到F3,这种高音一般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嗓子才喊得出来,只是怎么听上去撕心裂肺的,是女人遭遇抢劫了吗?

还有,声音为什么是从自己头顶上发出的?他疑惑地抬起头,视网膜上突然闪过一道灰影,耳听得“扑通”一声,从天上掉下一个异物,端端正正地落在他的咖啡杯里,咖啡溅得他满脸。

北冥也及时闭上眼睛,总算避免液体溅入眼睛。他有些恼火,谁这么不道德,乱扔东西啊!扔得还挺准!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咖啡,张开眼睛,望向咖啡杯,然后,他的眼睛倏然瞪得比车灯还大,嘴巴大张,半天也合不拢。

天哪!咖啡杯子里泡泡泡……泡着一个怪怪怪……怪物!

老实说,如果是老鼠失足掉进杯子里,他都不会动容,可是在这一瞬间,北冥也却突然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那个怪物——确切地说,那是个人偶。

它身高和一支铅笔差不多,娇小玲珑,身体比例非常匀称,穿着普通的牛仔T恤,小小的脑袋上头发乱七八糟的,站在咖啡杯子里,欲哭无泪地望着他!

自己一定是中暑了,头晕眼花了!北冥也闭紧嘴巴,用力地揉揉眼睛,然后再定睛看去,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骗他,杯子里,的的确确坐着一个小不点的人形怪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芭比娃娃吗?这娃娃做得太细致逼真了,肌肤晶莹细嫩,带着健康的粉色,长长卷卷的睫毛,眼睛眨呀眨,简直活灵活现,跟真人一样!就是……就是有点脏……

它脸蛋上满是泥土,头发里有草屑,衣服皱巴巴……唉,挺漂亮的一个芭比,却没碰到珍惜它的小朋友,被遗弃了呢!

等等……这芭比有点不对劲!不仅会眨眼,会蹲下去,还捧着脸哭,他真真切切地听到有哭泣的声音,而且在它细细的指缝间,还有晶莹的水珠渗出来。

现在的仿真芭比,已经可以模拟人类这么多真实的动作了吗?

他忍不住用左手尾指轻轻地在她的脸上触碰了一下,她立刻抬起头来,挥着小手“啪”地打在他的手指上,眼神很愤怒地瞪着他。

北冥也大吃一惊,这个东西是活的!芭比成精?不不,这应该是一个真正的人!

上帝啊!是谁把孩子扔他的杯里了?可是……世界上有这么小不点儿的孩子吗?

一想到刚才喝咖啡,他要是迟钝一点,就有可能咬到她,他头上就冒冷汗,情不自禁地端着杯子站起来,可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恐怖,他的腿一发软又坐了下去。

小不点儿看出他受惊不小,急急地说:“嘘!你别害怕!我不是妖怪!”

它它它……它还会说话!

北冥也抹着汗:“那那……你……你是……什么东西……”

小不点垂头丧气地回答:“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一个人!”

“啊?你真的是人?确定是人类?”北冥也用食指按在自己的唇上,虽然一向冷静淡定,可是他也怕自己会惊呼出声。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已经超出他思维能够接受的范围!

小不点一颗小脑袋沉重地上下点点:“我是人,和你一样的地球人!既不是从外太空来的,也不是从什么异世界穿越来的!”

一瞬间,北冥也的脑海里掠过拇指姑娘、一寸法师等关于袖珍小人儿的故事,晕死了!还以为那些都是童话里编出来骗小孩子的,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这种小家伙。

杯子里的小不点儿双手扶在杯沿上,神色里带着恳求:“拜托,你能不能先把我捞出去?这杯子里又是冰块、咖啡,又是牛奶、巧克力,泡在里面,一点也不舒服!”岂止是不舒服,她简直都快冻死了!

初时的震惊过去,北冥也渐渐地平静了一点,也许事情没他想像的那么夸张,这只是一个先天发育不足的小侏儒而已。

可是——

“你……到我杯子里来干吗?” 只黑猫扔进你杯子的!”

越说越离谱了!还被黑猫扔进杯子!这不是童话么?北冥也觉得自己刚清醒一点的大脑又被她这句话搅和乱了!他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好疼!”

小不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不用捏了,不是做梦!事实上——今天下午,我都快把自己的脸捏肿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小不点神情懊恼,又快哭出来了。她用力抓着头发,脑袋似乎没比他的清醒多少,“我是……”

她话没说完,北冥也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人走过来,他来不及思索,一个巴掌按了下去,那小不点身子一缩,被他拍进杯子里。

北冥也把两只手掌都按在咖啡杯子上,神情镇定地注视着那人从身边走过,然后立刻把手移开一点,从掌隙间,发现那小不点被他拍得差点整个没进咖啡里,眼睛在缝隙中骨碌碌地转。

“好啦!没事啦!”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指头把她拎出咖啡杯。她的身子很轻盈,刚好可以捧在掌中,只是她全身又湿又冷,坐在他的手掌心不住发抖。

北冥也不由得拢住双手,把她包在掌心里,送到太阳下面晒。

阳光耀眼,小不点儿忍不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抱怨着:“冻死我了!”

“嘘!安静!被别人看到你,会吓坏的!”北冥也低声警告她。这小不点儿应该庆幸他刚才没有在吃火锅才对——那样的话,就不止冻一下那么简单了!突然联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婴儿汤,他不由一阵恶寒。

“也许别人还会捉你到实验室解剖研究哦!”

小不点儿对他的这个假设深以为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两只手按在嘴巴上。

北冥也环视一下四周。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往他的方向看了,也许大家都把他当成精神病人了,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

“我们出去说话!”他说。不等小不点儿同意,就把她放进自己白色休闲外套的口袋里。

“喂!你轻点!”小不点儿抗议。

北冥也没有说话,只是隔着衣袋,轻轻拍了一下,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咖啡店。

陌生的城市,让他有些许的茫然,一时不知该去哪里。但很快,对那个小不点儿的好奇占了上风,他拖着箱子,沿着一条小路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看看左右无人,放心地把她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小不点儿坐在他的手掌心,不住地拉扯着衣服和头发,被咖啡牛奶和巧克力糖浆泡过,身上极度不舒服。

“喂!你……”他好奇极了,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可是最先想知道的是——“你是谁?”

“我叫静纸音!”小不点儿哭丧着脸说。

“静止音?”北冥也忍不住笑了,“好专业的名字!”她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叫和弦、混响、休止符什么的?

“不是音乐里的静止音,我是安静的静,报纸的纸,音乐的音!”看来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小不点儿耐心地解释着。

不错,她就是静纸音!那个白白给视线乐队当陪练又被人踢出来,然后好心送还失物却被丑老太婆暗算的、倒霉透顶的家伙!

“你……爸爸妈妈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北冥也又问。其实他本来是想问她“你怎么这么小啊”或者“你几岁了”这类问题的,可是考虑到那也许是她的伤心隐私,他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

“我爸妈在家乡,离这里很远!”静纸音垂着头说。她这样子,要是给爸爸妈妈看到,不吓死他们才怪呢!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北冥也现在终于可以确定,这小不点儿确实是个正常的人类,她虽然身体畸形,但是思维敏捷、谈吐得体,和正常人一样。

纸音迟疑了一下,仔细打量这个男生。

清秀的面庞、眼睛亮如夜星、鼻子挺直、唇如清晨初绽的玫瑰……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他贵气逼人,气质优雅,头发是深铜色,这种颜色在光线幽暗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在阳光下却泛着点点的金,既深沉内敛又动感十足。

他打扮虽然低调,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奢华:黑色的休闲工装裤,上面是黑色的背心,外面套着精心设计的白色休闲外套。颈上挂着一条时尚的黑银钛晶坠子,纯黑的颜色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银色的金属光泽,宛如银色的猫眼,与左手尾指上的黑色指环刚好配套。

不过,这应该是一个内心温柔的男孩吧?要不然见到怪物一样的自己,早逃之夭夭了吧!纸音想。而且除了他之外,目前她没有一个人可以求助了。

“那个——你能不能带我到黑蝉街去?”黑蝉街139号,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虽然很凶险,可是,她一定要再去一次!

“黑蝉街?是你的家吗?”

“不是的!那是——”纸音欲言又止。

“那是什么?”北冥也追问。

“我说出来,你不会信的!”纸音叹着气。她的事情说给人家听,只会被当成疯子!

“你又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信?”他连天上掉下个小不点儿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吗?

“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能害怕!”

“我不害怕!”

“也不能笑话我!”纸音把丑话说在前头,自己的遭遇太不可思议了,正常人听了,一般立刻会产生这两种反应。

“当然不笑话!”北冥也对她保证。

“那好吧!我跟你说哦,黑蝉街,是一个巫婆的老窝!”静纸音苦着脸说。

“巫婆?”

“嗯!我就是被她害成这个样子的!”

北冥也闭紧嘴巴,虽然这小不点儿是迫害症兼妄想狂,但他答应不笑话她的!

静纸音很敏感:“我就知道你不信!”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北冥也苦笑着说。让他相信有巫婆,还不如相信有鬼比较容易。

静纸音愁眉苦脸地说:“唉!如果不是亲身遭遇,我自己也不信的!”

巫婆,这种职业一般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给她遇上了!而且,还遇上两个,一个西方的巫婆,一个东方的巫“公”!她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到现在仍然怀疑自己是在梦里,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在安丽丝夫人家里,她坐在地板上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怪兽叼着,旋风般地跑了出去,一路上如腾云驾雾一般,等她明白过来,已经坐在一个屋顶上,眼前蹲着一只超级大黑猫正眯着那双漂亮的紫瞳对着她笑。

一只猫,在对着自己笑?纸音的大脑一阵短路。天哪!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猫的笑容,可是,她真的感觉到这只猫在笑啊!

“喵~你好!”大黑猫伸伸懒腰,跟她打招呼。

猫还会说话!

纸音吓得直接从房顶上滚下去,幸好大黑猫优雅地举起一只爪子,及时按住她的衣角。

“小心点!”它抱怨着。

神猫?猫神?火星猫?

老天哪!她一定是在做梦!好离奇的梦啊!是安丽丝夫人的冰淇淋迷药起的作用吧?

纸音拼命掐自己的脸,脸被掐得很疼,可是,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是清醒的。是梦是梦一定是梦!这个想法令她镇定了一些,问:“你……是谁?”

“你没听说过我?”黑猫趾高气扬地在房顶上溜达着,很不悦地说,“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帅哥、第一大魔法师、第一大好人、第一……的月影流枫……”

什么天下第一大帅哥啊,最多也就是天下第一大帅猫罢了,多半还是自封的!纸音在心里偷偷地诽谤着。还魔法师!魔术师倒是常见!月影流枫?这四个字倒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纸音低头思索,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安丽丝夫人曾经喊过这几个字的。咦?莫非你是她养的猫?难怪你会怕到见她就逃!”

这猫真古怪,还起个日本名!话说回来了,岂止是名字,一只猫养得跟非洲象那么大,还会笑会说人话,这件事处处都怪,根本就一点正常的地方都没有!

“哼!谁怕那个死老太婆啦!她配养我吗?”黑猫不屑地弓着腰在房瓦上磨爪子,“再说,我也不是猫!”

“是哦!你不是猫,你是一只自大的猫!”

黑猫有点生气了,拿爪子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你真是白痴!”

“呜……”被一只猫又打又骂白痴,纸音心里真不是滋味。不过,自己的智商似乎确实出现了问题——像这样坐在房顶上,一本正经地和猫聊天,即使在梦里,她也觉得自己是真的傻,而且傻的有些冒了。

唉!这梦怎么还不醒啊!

黑猫蹲在她面前问道:“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魔法?”

“魔法?是魔术吧?”纸音发现自己坐在屋顶上,高度还不到黑猫的肚皮,不禁悄悄地叹了口气,现实中要是碰到这样的大猫,肯定会当她是老鼠、麻雀那样地扑上来咬住吃掉吧?

“我是说魔法!魔法你懂不懂!”黑猫再拿爪子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纸音被它打得头晕眼花,又差点从房顶上栽下去。

“懂懂懂!”她抱着头一迭声地说,“比如你现在会说话,身子变得比我大,都是魔法!”

黑猫怜悯地看着她:“世界上有很多人类无法理解的知识存在,魔法就是其中之一。”

“嗯。”纸音被它打乖了,顺从地回答。这是一只暴力猫!不高兴就要打人,自己可没必要激怒它。

黑猫比较满意她的态度,继续说:“当今世界上,有两个非常伟大的魔法师,一个是西方人,一个是东方人,他们两个都认为自己的法术是天下第一,谁也不服气谁。于是约定,每隔五十年比赛一次,输的那人,在五十年之内,要听命于赢的人!”

总不好意思让黑猫一个人说单口相声,所以纸音又“唔”了一声,表示自己虽然在听幻想故事,却仍然是个尽职的捧哏。反正她还准备了很多的语气词,“呀”、“咦”、“哦”什么的,代表各种语气的都有。

“今年刚好是又一个五十年期。他们的赌赛,是测试人类的贪婪之心。西方魔法师认为,人心贪毒,世人可杀;而东方魔法师则认为,现在虽然世风日下,可是人间仍然有美好的东西存在,人类不会那么可怜可鄙。于是,他们把一个包包丢到大街上……”

听到这里,纸音头上冒出冷汗,这事……不像是开玩笑的啊……

“请问……那个包包……里面是不是……有一套美丽的钻石首饰……”她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黑猫眨眨紫色的眼睛,“就是你送回去的那只包包!”

“那么,那个西方魔法师,就是安丽丝夫人?”

“没错!东方魔法师,就是我,月影流枫!天下第一的大魔法师!”黑猫用一只爪子摸着鼻子,很神气地说。

纸音呻吟一声。这只黑猫说话怎么这样不靠谱啊!虽然心神不定,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好笑:“可是……你怎么是……一只猫?”天下第一大魔法猫?

“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是猫!我只是变成猫的样子罢了!怎么样?很帅吧?”黑猫抬爪捊着胡子,得意地说,“改天心情好,我变回原身给你看看!你可不许对着我尖叫流口水!”

真是一只自恋的猫啊!纸音心里说。她再有病,也不会对着一只大肥猫流口水吧!不过今天她都被雷得找不到北了,再雷一次又何妨。

“那,你们赌完了,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纸音真的想回家了,今天的事情太诡异,她没疯掉真是奇迹,现在需要睡一大觉,然后把一切都忘掉。

黑猫抱歉地看看她:“不好意思,我不想刺激你!不过,你把包包送回去,就证明安丽丝输了,她当然不会放过你!”

纸音觉得不妙:“不放过我,会怎么样?”

“那个……你自己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纸音奇怪地问。

黑猫把她叼到房顶的边沿,松开口:“咳,你往下面看看!”

纸音莫名其妙地伸头看下去,下面的每一件东西都巨大无比:马路无比宽阔,来回跑着大如房屋的汽车,人行道上的人像会行走的电线杆……

她不禁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弄到哪里了?大人国?”

“不是大人国,这还是你生活的世界!”

“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变得那么……大?”难道整座城市被浇生长激素了,所以集体变异?

黑猫想要说话,却不放心地先伸出一只爪子踩住她,然后才回答:“不是别人变大了,是你变小了!你现在的身高,只有你原来的十分之一。”

因为她缩小了十倍,所以,相应的,别的东西在她的眼中,都放大了十倍。

闻听此言,静纸音脑袋一晕,一口气没转上来,直接躺倒在屋瓦上,大放悲声,眼泪流得和水龙头一样。老天哪!她疯了!快让她晕过去吧!等醒来,也许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苍天呀!大地呀!她一直在努力做个好孩子,拾金不昧、尊老爱幼、助人为乐、孝敬父母、团结同学、艰苦奋斗、勤劳勇敢、自强不息、厚德载物、防微杜渐、温良恭俭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是老天你为什么如此不公平,要让她这样一个“好好小姐”遭遇这样悲惨的事情啊~~~~

“喂喂喂,你可别哭!”黑猫用前爪踩着她的肚子。幸亏它有先见之明,否则刚才她真的要掉下去摔死了!

碰到这种事情,哭还是轻的,她没跳楼,算是心理素质好!纸音没理它,眼泪越流越多,哭声越来越大。

“要你别哭你没听到啊?”黑猫被她哭得满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实在耐不住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补救……”

这句话纸音听得很清楚,哭到一半的声音收了回去,一骨碌地坐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含着希望:“对哦!你是[福#哇@小&说下^载]天下第一的大魔法师,你可以救我的!”

“咳,那个,我也不能救你!”黑猫看天看地看远山看近树,就是不看眼前的人。

“什么?”纸音一张小脸变得比它的毛还黑,“你不肯救我?喂!你有没有良心,我是因为你才被变这么小的!”

“才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嘴馋,去吃那死老太婆的冰淇淋!”黑猫不服气地还嘴。

“我要不是送包包回去,会吃到冰淇淋吗?”纸音怒声问。

“你要不送包回去,吃到的东西就不止冰淇淋这么简单!”黑猫回答得理直气壮,“你认为,如果你害我输了,我会放过你吗?哼!我早想好了,谁害我输了,我就把谁变成老鼠!”

一想到变成老鼠,天天被这死肥猫逮着玩,纸音差点崩溃——这么说,身体变小了,对她来说,还是捡便宜了呢!好歹也算是个人嘛!

她真的很想在它的爪子上咬一口,可是凭她现在这张小嘴,咬人的威力只怕还比不上蚊子呢!一下子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静纸音除了哭,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呜呜呜~~~~”

“喂!你要再哭,我可不管你了啊!让你自己趴在房顶上哭个够!”

“呜呜!不管就不管!反正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下去了,你就把我扔在这里,等晚上猫头鹰来把我吃了吧!”纸音呜咽着。要是懂鸟语,好好跟鸟类商量下,她或者也能来个骑鸟旅行什么的……

“谁说活不下去了?”黑猫不耐烦地说,“我说我不能救你,又没说你没救了!”

“什么?”纸音抽噎着问。

“那死老太婆的魔法很厉害的,我也不能直接破解。不过她还算手下留情的,同时给你下了诅咒和祝福的两种魔法!”

“那……那是什么意思?”纸音想起安丽丝老太婆给她冰淇淋的时候说的话,什么黑莓如何如何、小对月草如何如何,难道,这个诅咒和祝福的魔法就是指这两种冰淇淋?

“那就是说,她虽然害你变小了,可是也对你施放了非常美妙的祝福,所以你如果能够达到她的条件,就有可能破除魔法诅咒!”

“是什么样的条件?”

“那我就不知道了,安丽丝老太婆很变态的,谁知道她会想什么古怪法子!”黑猫想耸耸肩,可是一想这个动作猫做出来比较怪异,于是只伸了个懒腰,在屋顶上走了几个猫步。

一只猫猫也这么臭美!静纸音有点看不惯,忍耐地问:“我……要是达不到条件,会怎么样?”

黑猫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达不到……你就只好永远这样子啦!”

静纸音立刻又欲哭无泪,她抱着一线希望哀求:“我好歹也帮您赢了这场比赛,您跟安丽丝夫人是老相识了,就不能帮我求求她?我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法生存!”

“我才不去求那死老太婆呢!”黑猫高傲地舔舔爪子,然后拿爪子洗洗脸,“再说了,死老太婆的魔法挺有趣的,我也想看看你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不到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要看她的热闹,纸音忍不住怒声说:“你这个死胖猫!”

“你居然骂我胖!骂我这样一个超级帅哥是胖子!不想混了你!”

黑猫抓狂了,一脚将静纸音从房顶踹下去——错,是举起一只黑爪子将她从房顶上拍下去,同时嘴里发出叽哩咕噜的咒语声:“我诅咒你,每天不定时身体会恢复原状,持续时间不一定,衣着变化……”

“月影流枫,你比我还要恶毒!”房顶上,突然幽灵一样冒出一个丑怪的老太婆,她一伸手揪住黑猫的尾巴把它倒着提起来。

“死老太婆,放开我!”黑猫大声嚷嚷,张牙舞爪地想回过头咬她。

老太婆把它拎得远远的:“你的咒语让这可怜的小孩儿变成一颗炸弹了,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状况啊!”她似乎在同情某人,可是语气里怎么听怎么充满着幸灾乐祸。

“那不是更好玩嘛!”黑猫咬不着她,累得直喘气,“死老太婆,我警告你快点松手,不然我跟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当我真的怕你啊!”老太婆话虽然说得很硬,但仍然把手松开了。

黑猫在房顶上打个滚,油亮的皮毛沾了些瓦尘,它立刻伸出舌头清理。

老太婆自言自语:“最近闲得好无聊……”

黑猫突然抬起头,一人一猫互相看看,同时奸笑起来。

这个时候,静纸音正以超高的嗓音尖叫着完成自由落体:“啊~~”

然后“扑通”一声,掉进北冥也的咖啡杯子。

第三章生活不能自理

听完静纸音的诉苦,北冥也简直都有点呆了,这件事情,太诡异、太离奇、太不可思议、太莫名其妙了,任何一个正常有理智的人,都会把这当做疯人疯话听的。

可是,静纸音这个三寸钉小不点儿,偏偏就坐在自己的手掌上,让自己亲自验证她话的真伪。

“现在,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黑蝉街了?”

纸音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其实她也一样。可是她再接受不了又有什么办法?又不敢自杀,不还是得活着嘛!她现在已从初时的震惊和愤怒里渐渐地走出来,开始学着接受现实了。

她性格本来就很乐观,而且还有些随遇而安,所以当初简约捉她去视线乐队陪练,她便去了——虽然心里有点不满;而当他们踢她走的时候,她便乖乖地走了——虽然心里也很难过。

不过,与现在碰到的倒霉事相比,被踢出乐队简直就和开玩笑一样,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望着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北冥也虽然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却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小家伙的请求。何况,他也真的很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巫婆是什么样子的。

“好吧!不过,我是今天才来到天使镇的,不认识你说的那条街在哪里。”

“在唯爱路!”

纸音从他的指缝往外面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个世界太大了,辨认了好半天,也没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别怪她路盲,再熟悉的东西放大十倍,乍然见到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就算是蚯蚓没准儿也会当成蛇的!

“这是哪里?”

北冥也拿出地图看了看,又仔细看看附近的标志,回答:“这里是相思街。”

“知道了!”纸音说,“前面有一个路口,从左边穿过去,转过一条横街,然后再右转就是唯爱路了!”

“好的!”北冥也看看她,“那么,还是要委屈你待在我的口袋里了哦!”

纸音点点头。虽然蹲在衣袋里很不舒服,可是人家肯装着她走就不错了,还由得她挑么?

北冥也拖着行李箱,按照静纸音所言,找到唯爱街,可是在街上来回走了好几趟,也没有见到黑蝉街,无奈之下,他又偷偷地把她拿出来:“黑蝉街究竟在哪儿?”

“在爱恋甜品店和牛师傅拉面馆之间!”纸音安慰他,“你别急,那条街很隐蔽,很容易错过的!”

“我才不急呢!”北冥也啼笑皆非地说,“这就是爱恋甜品店和牛师傅拉面馆之间,你看看,这里哪有你说的那条街?”

纸音被他说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掩护中,探头望过去,没错,那两家店的招牌虽然大得令人眼晕,可是字她还是认识的,正是“爱恋甜品店”和“牛师傅拉面馆”,可是这两家店之间,仅仅是一道四十厘米的墙壁,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隐蔽的街道。
纸音就住在“使唤丫头”六楼最靠边的房间。

按照她的指示,北冥也在门口的盆栽下面,找到了房间的钥匙,然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在门边按下灯的开关,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经济型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和客厅之间用日式的木格子拉门隔开,有小小的卫生间和厨房,还有一个不大的阳台。

房间没怎么精心收拾,但是并不乱,除了沙发茶几和电视,南侧的窗下有书桌,上面放着书和笔记本电脑,还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玩具饰品等小东西,都摆放在应该在的地方,归置得整整齐齐,整间房子透着温馨和宁静,对于他这样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的人来说,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纸音坐在他的肩上:“请进!”

“唔……好!”北冥也答应了。他把自己的箱子放在门口,脱掉鞋子走进去,捧着她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纸音伸个懒腰,坐在一本漫画书上叹气:“终于到家了!”
北冥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样……也好!那么,我付你房租。”

纸音坐在他的手掌上,与他面面相觑。这个浴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相当于游泳池一样,放进去非沉底不可,就算她水性好淹不死,那也只能算游泳,不算洗澡。而如果用淋浴,凭她这娇小玲珑的身体,被水流冲进下水道的可能性极大。他和她都不敢这样冒险。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不得不佩服安丽丝夫人了,她不仅把自己变成小不点,连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同比例变小了,手机、钱包、证件、钞票、钥匙……全部缩小十倍,别人就算用放大镜都不见得能看清楚。

舰桥的清洁工 发表于 2019-5-16 03:52:15

故事展开有点漫长啊,能坚持写下来也很强了。。。{:4_99:}

449242756 发表于 2019-5-28 14:11:54

好长啊 不简单 大佬果然是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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