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纪实》【长篇/科幻/严肃剧情无福利】(第二卷上线,全5.4w字)
本帖最后由 hasaki66 于 2020-2-8 16:07 编辑前言(必读)
各位好,这里是来自GW的三天两觉非也。
曾几何时,我在GL的闲聊区发问:无福利的纯文学作品能否存活?
当时大家的回答不置可否。
于是今天,我决定实践出真知,将这篇文发上来。
希望各位有话直说,以便我判断在此发布纯文学作品是否有意义。
以下是原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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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纪实 新人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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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介
风云际会,乱世将至。
一个背负着命运的种族,三位各不相同的主角。
天才。疯子。冷血。孤独。自闭。
抑或是。
善良。怜悯。平等。接纳。博爱。
在时代的巨轮下,每个人都是蝼蚁。但蝼蚁,亦可成为时代的引领者,乃至创造者。
这里没有善恶,只有立场。
所以……
放下你的偏见与评判。
丢掉你的私心杂念。
一起见证,这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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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新人写手的第一篇文,GTS元素相对较少……基本可以当正常的小说看看……
由于是第一次写,剧情稍微赶得快了点,如有意见或建议还请指正。
顺便奉劝一句,由于第一卷是首作,所以剧情稀烂,张弛无度,互动也很不自然……
反正精髓在后面就是了,希望各位看官不要因为第一卷太烂而放弃啊……
第一卷【引子】《山海经·大荒东经》:“有小人国,名靖人。”郝懿行 笺疏:“《说文》云:‘靖,细貌。’盖细小之义,故小人名靖人也。”
【序章 祭典】灰白色的天幕之下,城市的正中央,神圣的仪式正趋于高潮,宏大的和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在台上司祭的祷告和观众的呼喊声中,天空的中心,正对着祭坛的地方,逐渐剥离出一块正六边形的碎片,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司祭从台边领出一名青年,在又一番冗长的仪式之后,将他送上了那块碎片;碎片在停滞了一瞬之后,开始缓慢而又均匀地上升,向天空中留下的六边形空洞中嵌入回去。“哦哦哦哦哦哦!!!”众人欢呼起来,他们能看到献身者脸上祥和的微笑,狂热的情绪因此更被调动起来。“嘁!”在这种所有人都无比欢愉的气氛之中,有人低声不屑地啐了口唾沫。第一章 inside out在这全民出动的狂热状态下,我们的主角——林观正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注视着这一切;他的面前摊开着的书,讲述了这个不算古老的城市的历史。这个城市,是处于有限的世界之中:天空是不明材质的固体,从上方延伸到四周,呈完美的球面,也就是穹顶。数十年前,天空第一次裂开,众人惊惶失措,却有胆大包天者竟去折腾那碎片。那一次的事件以作死者被碎片带出穹顶而告终;自此以后,每隔两三个月,天空都会碎裂,人们选取献身者,将他送上碎片。又过去数年,有人测量发现,那块碎片是完美的正六边形;无论技术如何发展,结果仍然不变这和完美球面的穹顶一样,都令人们恐惧。没有人知道天幕外面是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思考。九岁的时候,林观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在虔诚的祈祷后,先后成为了献身者;他不太记得仪式的盛况,只知道自那以后,他就失去了所有亲人。林观逐渐明白,无论教会说的多好听,献身就是死亡。看透了一切的林观慢慢学会了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人内心深处的贪婪与自私,在他的引导下,恶人被施以教化,然后在盛大的祭典之中成为牺牲品;他就这样游离于社会之外,默默观察、干涉着一切。“这么多次了,还是有点不爽啊,这种家伙居然能享受这么‘荣耀’的死法。”静坐窗边,逐渐沉入夕阳之外的黑暗中的林观嘲讽地笑着念道。“真是无聊啊,”他站起身,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该准备上路了。”“准备好了吗?”“Aye captain!”哐当!“下一次就该出发了,你能不能严肃点?!”“OK OK,你说了算。”黑暗之中,“阴谋”在悄悄酝酿。“所以你准备好了没?”“教会内部已经买通好了,那帮家伙就只是想找个愚昧的牺牲者而已,牺牲者是谁他们才不关心。”林观拉亮一盏昏暗的吊灯,把玩着一把泛着幽幽寒光的锐器。他笑一笑,“当然,还有这个。”一年之前,在终于下定了决心之后,林观就建立了秘密的组织,致力于探索穹顶之外的世界。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外面究竟是存在还是虚无?他很感兴趣,前所未有的感兴趣。“真的要实施了吗?我感觉作为献身者混出去什么的还是不太靠谱。”林观唯一的好友庞汶(mén)忧心忡忡地念道。林观白他一眼:“所以我刚才才活跃下气氛来着,用不着这么担心。”抬头望着天花板,林观接着道:“放手去做就好了,毕竟这是最后的手段。”他站起身,微微一笑:“那么,加油吧。”两个月之后令人不适的光明晃晃的照着,众人的呼声如山呼海啸涌过来,半空中的碎片正要落地。“还是有点儿紧张啊,希望不要马上就死吧。”林观踏上了碎片。感受着轻微的失重感,林观缓缓抬头向上望去;终于,他的视线已经能够触及穹顶之外:在白色的天幕之外,原来还有另一层蓝色的天空,林观由衷地感到惊奇。然后,他接着转头向另一边看去——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一生难忘的景象。普通的女孩。头发是黑色。衣服是白色。无论怎么看,都和穹顶内的一般女孩没有两样;看到她白皙的肌肤,甚至能想象出光滑细腻的触感————除了她的体型尺寸。断章 真实的世界八十年之前,即2060年,生命科学陷入了停滞之中。在建立了完全的人道主义法案体系之后,人们惊觉,生命科学是需要实验体的;而已经发展过头的人道主义,显然不允许使用任何活体作为实验体。在漫长的争论之后,终于有人迈出了那一步:创造不属于任何当前地球生物体系的全新物种,以此来规避法案的约束。为了彻底地了解自身,这种新的生命体以人类为蓝本修改而成;而为了方便实验,修改其尺寸是第一要务,且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应该完全按照比例缩放——第一代完美实验体就在这样的思想引导下被创生了。其后,为了研究同样不再允许招募志愿者的社会科学和心理学,各路研究人员都加入了对这种实验体的使用的行列中。在实验规模越来越大的前提下,有人对繁复的基因改造、胚胎培育工作感到厌烦;于是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构建中央集权、以宗教为核心的实验体聚落的构想,实验者只需定期让实验体们自己送出来即可。世界各国于是各自建立了专用穹顶,用以提供全国的需求。出于防止人道主义狂热者阻挠的目的,此项目是严格保密的。而这些实验体,没有正规的生物学命名——人们只叫它们:小人。(作者注:由于基础科学的发展同样停滞,因此在故事发生的时间点,人们的生活方式并未发生大的变化,望读者周知)
【第二章 参观者、变故、惊愕】言莘(shēn)很开心。她今天终于拿到了许可,可以进入机密的研究所参观了。不知道为生命科学发展做出了这么多贡献的科研机构内部会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里,她就有点紧张,又感到期待。“请签署保密协议。”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这样要求。什么嘛,难道有什么非常非常重大的秘密吗?“我平时嘴很严的说……”一边嘀咕着,言莘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由于如此严密的措施,反而使她的好奇心更加被激发起来。穿上了研究所通用的白色实验服,她被带领着在走廊之中穿行,在见识了各种尖端的设施之后,研究员带她来到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这是做什么用的?”言莘不解。房间里几乎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空空如也,唯一的物体就是墙上的红色按钮;出于疑问,她抬手想去按那按钮。研究员拉住她,再一次严肃地道:“注意,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必须保密!”压下心中的不满,言莘定睛注视着研究员摁下红色按钮;一瞬间,她看到地板的正中心,一块五厘米左右的正六边形区域向下沉去。忽然,研究员皱起了眉头,先是自言自语了一番;接着悄声地对她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调整一下,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等她回答,便已自顾自地向外走去。言莘还在疑惑,但又自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再次转头看向地板:但见那块小小的六边形碎片已经重新填回了地面,但…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她眯起眼,小心地凑过去:“看不太清呢……是虫子吗?”直到她终于看清,那是某种很像人类的东西——具体地描述,就是:微缩的,身高不到五厘米的人类。
我们把视线重新移回到林观这边。笼罩在眼前少女投下的阴影之中,林观不由得额上冒汗,毕竟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谁能想到所谓的“神”竟然是这种巨大无比的类人生物呢?但他在出发之前的心理准备,以及十四个月以来积累的科学素养,使他至少还能保持理智的思维。“先不管这是不是所谓的‘神’,一旦被捕获肯定就会死;而我在万全的准备之下到穹顶外面来,虽然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但至少不能这么快就死,还得记录观测数据,为组织的科研提供素体。”心念电转之下,林观已是抽出匕首,脚步一动,向侧面跃去。然后他就撞在了一个柔软却沉重的物体上,几乎失去意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绝对是撞在了那家伙的手上,那么可以肯定她是有捕获我的意图的;从触感可以判断她的皮肤与我们并无太大不同,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手中的锐器对其造成一定的伤害,然后趁其疼痛之际另想出路。”感觉到四周传来的压力,林观继续冷静分析。“那么,要上咯!”他将手中的匕首全力向身侧捅去,“觉悟吧!”(男主好像在无意间说了很中二的话呢……)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眼看着辛苦准备的匕首毫无作用,林观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事实上根本没有辛苦地磨得很锋利……)终于,他放弃了抵抗,宛如死尸地瘫软在巨大少女的手中。“我终于认识到,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我……”这是林观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言莘有点尴尬地看着躺着她手上一动不动的小人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鬼使神差地,在小人儿向侧面跳去的时候,她用手掌顺势把——它?他?言莘犹豫了——轻轻地捞起来,结果——还是用“他”吧——就昏过去了,难道这样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恐怖了吗?她有点后悔刚才的行为,应该好好地先交流一下,至少看看对方有没有理性;结果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判断昏迷的人( ?)是否有理性呢?不过……言莘再次仔细地观察手中的小家伙:无论怎么看,除去尺寸之外,都和正常的人类男孩没有两样;而且这么细致地一看,似乎还……有点可爱。旁边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将手里的小人儿塞进内层自己衣服的口袋里(经常上课玩手机对吧?);实验员从背后走过来,言虹舫只好回以微笑。“久等了。”研究员进门便向中间走去;她查看了一番地面,转过身对言莘问道,“刚才有什么东西出来吗?”“啊,没有呢。”言莘尽量面不改色地回道。研究员脸色不太好看,她挤出笑容道:“那么,我现在演示给你看吧。”
送走了林观,庞汶在地下室里静静地观察。终于,他所等待的异象出现了。刚才还因为祭典成功而欢呼的人们发出惊恐的喊声,只因那块碎片,在一天之内第二次降下了。庞汶微微一笑:“那么,我也该出发了。”他走出门,缓慢而又坚定地,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踏上了碎片——
“你看,”研究员向言莘展示,她的手中是另一个小人儿,“这是我们能进行研究的凭依。”言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可以隐约听到“老子庞汶****你**”的叫嚣声,“我能问一下,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吗?”“这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作实验体啊,一个可以用大概两三个月呢。”研究员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不舒服吗?”“没什么。”言莘不敢相信,原来那么多的研究成果全部源于活体实验——她勉强安慰自己,这些不是人类,不用在意这些细节……由于这件事带来的冲击,言莘直到回到家,才终于想起来,她的口袋里还装着什么东西……
言莘离开之后。研究员面色严肃地向上级汇报:“今天的状况很奇怪,我第一次把碎片放下去的时候,居然是空着返回的……”“没关系啦,那些信奉奇怪宗教的愚昧家伙才不会有这么多想法,大概就是没赶上,或者祭品反抗强烈吧。”研究员所面对的上司,居然是一名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女;但能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绝对不是寻常之辈,区区一介底层研究人员也没法再说什么,她只有鞠躬后反身离开。“这段时间的实验是三个月来新研发的药物的测试哦。”少女从桌面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冲他怒目而视的小人儿;她确实没见过这种一点都不害怕的实验体,不过她觉得这没也什么大不了的,总是会有几个例外的嘛。“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少女俏皮地一笑,接着念道,“唑类、嘧啶类、过氧化物、酶抑制剂、生物大分子……哪种会更有趣呢?”庞汶并没有很懂,少女脸上那种愉悦的笑容令他不寒而栗。
林观早就醒了,他大概只昏迷了半个小时左右。因此,当他睁开眼,看到眼前是完全的黑暗时,还以为自己到了冥界……不过,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脚下和四周柔软的质感,以及周围整体环境的震动;再加上对那个女孩的粗略观察,林观做出判断:他应该是在她的口袋里。林观正要悲从中来,昔日天才少年、秘密组织的首领,居然处于这样的境地——结果随着一阵剧烈的震颤,周身再次传来压力,接着他重重地摔到了坚硬的物体上。当然,他没有再晕过去,常年锻炼的身体也没有那么脆弱;翻身爬起,视线一扫之下,林观冷静地得出结论:这是桌子。“桌子个鬼啊!我怎么可能冷静啊我去!”(林观,请不要吐槽作者,否则……)但林观很快就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抬头望向斜上方,他一眼就看到女孩正从空中俯视着他;虽然是面带微笑,但体型的压倒性差距仍令他遍体生寒。林观侧身一蹬地,便要贴着桌面冲出去。然后他又倒了……(似曾相识的场景啊,男主你真是不长记性……)不过这回还好,林观只是被迫躺在桌面上,虽然四肢都被女孩的指尖按住,但好歹还算轻柔。说是轻柔,但手腕和小腿处感受到的压力带来的轻微疼痛告诉他,这只是对女孩来说算是“轻柔”,如果再重一点,他可能就当场去世了。林观放弃思考挣扎,心里思忖:“她若是想要我的命,我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还能醒过来一次;但还不能肯定那家伙是不是能理智交流的对象,若是留我一命却来折磨我,我不如现在就自尽好了……”思前想后,林观还是把手探进怀里,刚想握住那把匕首,才想起来匕首早已在昏迷前就掉了。他还来不及开骂(你怎么这么喜欢爆粗……),就听到女孩低沉的声音:“你好?能听懂我说话吗?”“啊,太好了,看来是可以正常交流的……”林观正感到庆幸——等等?!为什么女孩的声音要用低沉来形容?!
作者小科普我们前面说过,实验体是跟人类严格按比例来设计的。人能听到或发出的声音在一定频率范围内,声音的频率取决于振动物体的自由长度。讲到这里,我想各位都明白了:作为实验体的林观和作为普通人类的言莘,他们之间靠声波沟通,实际听到的声音是完全不同于常识的。
—————————————————————————————————————————读者:***,作者,你这要我们怎么看啊,啊?说话声音这么一描述完全没法想啊啊啊!!作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是以科学为基础的文嘛,不能要求太高……愤怒的读者:我*你**!!哐当!作者被暴打。读者: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用省略号?作者:啊……你说这个吗…因为省略号代表了销魂的语气啊……—————————————————————————————————————————
【第三章 对话、笔、社会学】
言莘此时正坐在桌前,左手手指轻轻地按住小人的四肢。
刚才小家伙好像还想要逃跑,但言莘及时地将他控制住了。
不会按得太重了吗?她犹豫着;不过看小家伙脸上的表情,好像也不算痛苦,那还是就这样按着吧。
(你接受能力还真强……)
她试探着问道:“你好?能听懂我说话吗?”
(不知不觉就把男主当成人类来交流了吗……)
看着小人脸上依次出现惊讶、喜悦、犹豫的表情(男主你真容易看懂……),言莘接着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非常尖细的说话声:
“这是哪里?你是谁……不,你是什么?”
一时间,言莘有点开心地在心中念道:“看来是可以交流的呢,那就能好好聊聊了……”
然后她发现了刚才情况的违和之处。
双方一起沉默了。
此时,林观已经明白过来:女孩的声音本来一般是清亮的,眼前的巨大少女的声线却如此低沉,想必是(如上所述)的原因;依此类推,自己的声音在对方听起来应该非常尖锐。
沉默之中,林观再次(尽量)环顾四周:很明显就是普通的书房,在他还没有从高中辍学的时候,他的房间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当然,没有那些麻烦的装饰,走纯粹的实用主义路线。
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大约130本书,林观一看之下,要素察觉:文字,好像是一样的?
他移回视线,用尽全力大声喊道:“我们的文字跟你的好像是一样的!我可以写字交流!”
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清,也可能由于声音频率过高而难以分辨,林观有点紧张。
不过……看来是有用呢。
言莘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立刻明白过来:是啊,要交换大量的信息,还是靠书写能表达得更清楚。
一边探身去拿纸和笔,言莘稍稍放松了左手上的力度,让小家伙能松口气;将白纸在桌面上摊开,写道:“是说这样吗?”
再看那小家伙,正平躺在自己手指的挟制下,那种“你这样我怎么去看”的无奈几乎满溢出来……
言莘又在纸上写:“放开你可以,不过你得保证不能乱跑。”然后将纸平展到小家伙的头部上空,轻轻晃一晃,想了想,又打开台灯,好让他看得清楚些。
林观狂点头。
身上压力骤然一轻,林观先深呼吸一阵,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抬头看到面带微笑注视着他的女孩,他长叹一口气,举起双手示意放弃。
头顶的巨幕很快移动起来,接着停在旁边的地面上;林观看着一只比他还高的巨手握着笔在纸面上书写着,却没有感觉到多大刺激,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吧。
再去看纸上的字,林观嘴角抽动,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言莘打趣地写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你要怎么写字呢?”
又是一通混乱。
不过,好歹最后言莘找了一根相当老旧的铅笔芯(注:铅笔芯,上世纪初一种笔的可替换固态着色剂),让林观至少能写字了(虽然相当辛苦……)。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言莘写道。
“我叫林观。你呢?”林观现在的样子十分滑稽,要形容的话,就像公园里用大毛笔练字的老头……
言莘先写下“林观”二字,又接着写下去:“我叫言莘。”
林观:“啥?言莘(xīn)”
言莘:“怎么,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吗?”
林观一边尬笑一边写:“没没没……”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互相认识了;言莘突然觉得心好累……她叹了口气。
“嗯?”林观愣住了。这声线……是不是变得正常了?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林观大声喊道:“言莘?”
“怎么,有什么事……”话还没说完,言莘也愣住了。
双方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真?大眼瞪小眼啊……),终于……
“kao!”两人一起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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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你不是说要讲科学吗,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作者:我刚刚终于把声线滤镜调好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其实是怕一直靠写字太麻烦)
哐当!
作者被暴打。
读者:这不就不科学了吗?!
作者:你可以理解为男主进行了不为人知的操作,比如滤波之后改频率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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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进入正题了……)
言莘的房间里。
可以看到,刚才那张纸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现在正揉成一团,塞在垃圾桶里。
白忙一场的两人相对而坐。
“所以呢?你现在打算干什么?”林观开口问道。
“现在时间还早,我会给你准备生活用品的~”言莘笑着回答。
“这货真?爱笑……”一边想着,林观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是什么……种族?”
“我当然是人类啊,倒是你。”言莘忽地收起笑容,严肃道,“你不是…一般的人类。”想了想,她还是把“一般”加上了。
“……!”林观震惊了,“那我是什么?!”
言莘:“我说你就信?”
林观:“……”
言莘:“你要听真话吗?”
林观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但这种事情…就是需要知道真相的。即使真相再残酷,但只有了解了真实情况,才可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
言莘看着林观认真的样子,噗嗤一笑,用指尖轻轻点一下林观的额头:“算了吧,就你这小家伙,说什么豪言壮语呢。”
林观坚定道:“无论如何,我会去面对。”
言莘沉默半晌:“那么,我就全部告诉你吧。”
“所以说,我们的种族不过是仿照真正人类的实验体吗……真是完全没想到啊……”林观眼神空洞地自语道。
言莘:“我有点好奇,你刚才说的自己的猜测是什么样子的?”
林观:“……宗教解释……”
(交换情报的过程仅作片段描述)
言莘:“所以你们这是以宗教为核心的社会体系?”
林观:“社会体系是什么?”
林观:“我们的科学发展还算快的,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言莘:“有多高?”
林观:“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组织已经对你们所说量子力学有了深刻的理解,并且进行了大量的实验。”
言莘:“!!!”
言莘:“但是我们的量子力学在你们看来就是普通的化学吧?”
言莘:“我还是高中生,今年高二。”
林观:“那我比你大两岁。”
林观:“而且我们那里没有这种说法,我们一般称之为太学。还有一点……说实话……你看起来不像太学…高中生。”
言莘:“你们到底是什么鬼社会体系啊,怎么连‘太学’都出来了……你为什么说我不像高中生?”
林观面不改色:“高二得有十六七岁了吧,你这身材……”
言莘诚恳地道:“林观,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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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作者你原来喜欢贫乳啊。
作者: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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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林观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作了大死,视野突然一片黑暗,头部前后感到巨大的压力(不至于死就是了);他脚下一个踏空,紧接着是强烈的失重感。
“呜呜呜呜呜!”林观想喊叫,却只能发出滑稽的呜呜声。
不过这种难受的感觉很快就退去了,林观在站住脚的同时,视野也重新明亮起来,眼前正是女孩的脸庞。
言莘凑的很近,近到林观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流;这使他得以清楚地观察女孩的脸。
“黑发黑瞳,跟我们的种族很像,不过据她说好像是东亚人的典型外貌特征;五官精致匀称,发型就是简单的长直发,总体来看还是挺漂亮的……”林观仔细地品评。
不过,这样漂亮的脸庞上,为何即使微笑着,还是透出一股杀气呢?
林观一边急速地思考,同时又注意到了更糟糕的情况:自己好像并不是站着桌面上,而是在女孩的手心之中。
“对不起我错了!”林观还没想出来,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道歉再说。
言莘:“错在哪儿了?”
(这对话怎么这么违和呢?)
林观:“不知道。”
林观眼前又是一暗,刚才那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
那么,言莘做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林观的脑袋,将他提到空中而已……
“敢嘲讽我,就要有接受惩罚的觉悟!”言莘鼓起脸生气。目光一扫房间,她心中已有了主意,声音又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呐,小家伙,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想在哪里睡觉呢?”
林观挣扎之中口齿不清地喊道:“我叫林观,不是什么小家伙!”
言莘把林观放回桌面上:“请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就睡你床上呗……林观自然不可能说出这种各种意义上都在找死的回答来,想到言莘还在不明原因地生气,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方式:“我都行,你决定吧?”
殊不知…这正中言莘下怀。
“好啊~”言莘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那,你就睡在这里吧?”
林观顺着言莘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她的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棉质的,袜子。
“这是我今天穿过的,还没洗哦~”
“***!@$&├¥!”林观心态爆炸。
不过,逃肯定是逃不过的,那就只能认命——林观于是任由言莘捏着他的躯干,放进那白色的深渊之中。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喊道:“我干什么了我,我招你惹你了吗?!”
眼见林观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言莘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为所动。
坠入袜子底部后,林观抬头向正上方望去,但见言莘微微一笑:“那么,晚安~”
林观的视野第三次陷入了黑暗。
黑暗之中,林观暂时还睡不着。
第一,他还在纠结言莘为什么生气;第二嘛,他觉得在这种地方睡觉实在是很屈辱……
林观双手撑地,半靠在侧壁上,沉默地思考着。
突发奇想地,林观将左手凑到鼻子前深吸一口气,令他大为诧异的是,他居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一想到这是在女孩的没洗过的袜子里,林观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真是没发现啊,自己居然是这种变态吗?!
另一边,言莘正仰躺在床上。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吓唬他?”言莘自言自语。
林观当然不是变态(至少现在不是),事实上言虹莘只是拿了一双新的袜子…林观闻到的香气自然就是洗涤剂的气味了。
“不过我也是为他好嘛,我又不可能现在去买微型的日用品和家具……要是睡床上很可能会被我不小心压到的……干净的袜子就是给他保暖的最佳选择了……”
她仿佛在自己跟自己辩论。
“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晚安~”(你跟谁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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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林观醒的很早。
因此,当他听到女孩醒来时说了一句“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的时候,几乎要跳起来。
“不是梦啊!是真的啊!言莘你不要逃避现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很明显,他的声音太小了……
“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呢……”言莘揉了揉眼睛,翻身坐到床边,“应该是错觉吧……”
咚!
林观:“开玩笑的吧?”
咚!
地面的震颤逐渐强烈,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林观听来无异于丧钟。
“又要上学了呢,真烦啊…”女孩隐隐约约的抱怨声也越来越近了。
紧接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随着身下的棉布一动,林观顿时失去了平衡,向着袜子的最深处落去。
头顶现出了亮光,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某个巨物似乎又堵住了出口;林观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TM是袜子……
“靠!”他一句话没骂完,身子已经被女孩的脚趾紧紧顶在袜子尖端;巨大的压力挤出了林观肺部的全部空气,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林观直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心跳过速,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完全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五分钟后。
“你还真信了?这种冲击性的事件我怎么可能当成梦嘛。”言莘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正在大口喘着气的林观。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林观怒道:“怎么可能不信啊!命都要没了!而且那是脚吧!你居然用脚踩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嗯…我想想…当然是把你当成小人儿呗!”言莘笑容不变,只把手向林观伸过去……
林观:“诶等等,有话好好说,别再玩我了,我错了还不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不开玩笑了,”言莘正色道,“昨天跟你说过了我还是学生,今天周一我得去学校了;你自己待着没问题吧?”
“不是你先开玩笑的吗?”林观心说,不过他还不至于接二连三地再作死。
“没问题的,要是能借本书看就更好了。”
言莘欲言又止:“林观……”
林观:“嗯?”
言莘:“你想怎么翻书?”
“那我走啦,拜拜~”
林观:“……Bye。”
(作者:写文真爽啊,一天的课,一行就带过去了)
晚上九点半,晚自习结束了。(怎么样,是不是有够真实?)
言莘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匆匆地向租住的公寓赶回去。(感觉更真实了……)
考虑到林观的迫切诉求,又因为他没那个力气去翻书,权衡之下,言莘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林观;不过居然把手表也忘在桌上了,真是失策啊,班上的钟又不准……弄得做个题都慌慌张张的。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言莘一边掏钥匙开门,心中隐隐担忧。(flag立的飞起)
打开门,直奔桌前,她看到的是……
【第五章 探索的冲动】
林观正在桌子上躺着。
灯亮了。
“那货该回来了吧?都这么晚了…”一边爬起身,林观一边碎碎念着,“今天可累死我了…”
言莘食指轻轻一戳林观的背部:“小家伙~在说什么呢~”
林观转过头来,尴尬地笑笑:“嗨…”
“怎么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言莘奇怪道。
林观:“什么都没有。”
言莘:“对了,我手机呢?怎么不在你这边?”
林观指桌子另一边:“那里。”
言莘:“你是怎么弄到那边去的……”
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言莘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林观啊…”
林观装傻:“怎么?”
言莘:“我的手表呢?”
林观僵住了;他就在这样全身僵硬的状态下,看着言虹舫从桌子后面与墙壁的空隙里,扫出了一堆元件……
言莘:“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林观:“我不是故意给你弄坏拆掉的,我只是…对它的构造…比较感兴趣…”
言莘:“研究清楚了吗?”
林观得意道:“已经差不多了,就差一点……”
言莘:“那你给我装回来。”
林观语塞:“我……”
言莘:“装不回来?我就知道。”
林观涨红脸:“你……”
言莘知道自己不该给这个初次接触经典科学体系的小家伙太多压力,不过林观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儿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林观的脑袋。
没想到林观反应异常强烈:“不准摸我的头!”他甚至尝试将言莘的手指推开,虽然很明显是徒劳……
“怎~么~啦~”言莘故意拖长声音,轻笑着念道,“你拆我一个手表我都没把你怎么样,就不能让我摸摸头嘛?”
林观自知理亏,干脆不再答话,也不再反抗,任由言莘继续抚弄着他的碎发;半晌,他抬起头喊道:“我总有一天会给你把手表装回来的!到时候……”
言莘笑:“到时候想怎么样?”
“到时候我……”林观还没想好,被突然一问,一时难以作答;抬头一望,言莘的笑颜就在眼前,林观索性赌气道:“如果我把手表装回来了,你就让我摸你的头!”
本以为言莘肯定生气,林观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然……好像并没有。
“可以呀~”言莘调皮地一笑,“有目标有决心是好事,那我等着你哦~”
这一瞬间——————————————————————
林观的心中,有什么情感悄悄地发芽了————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所以这是从上帝视角看到的数据吗……)
言莘敲桌子:“你愣着干吗呢?”
身下的桌面一震,林观差点被弹起来:“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吗?”言莘狡黠道,“那我就让你意料之内的事情发生,如何?”
林观:“你,你,你要干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停停停喘不过气了等一下哈哈哈哈哈……”
言莘笑:“你以为就这么原谅你了?看在你立下了这么远大的目标的份上,跟~我~玩♂玩~呗~”
(是谁!谁把~改成了哲♂学符号!给我滚出来!)
那一天,吃瓜群众们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地狱之挠痒极刑”……
“哦,对了~”言莘终于停手了,“你今天晚上想睡在哪儿呢?”
林观:“还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言莘转身从包里掏东西,“我给你准备了住处哦~”
林观满脸黑线地看着言莘拿出几块木板,包装盒上“故宫”两个字几乎要闪瞎他的狗眼。
林观:“说好的不开玩笑的呢?!”
言莘严肃脸:“没开玩笑,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林观:“我住木板里?”
言莘:“这是模型……”
(注:就是那种买来是几整块木板,需要自己拼的模型)
林观:“模型是什么?”
言莘:(解释略)
林观:“所以你现在来拼吗?”
“可以啊~”言莘打开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十点一刻了,四十五分钟应该来得及吧……还有,床单被子你就用小方巾凑合下吧,现在也不算冷,盖一层布就够了。”
十点三十分。
“为什么我要来帮忙啊?!对你来说绝对很轻松的是吧?!”林观正背着一块比他还大的部件缓慢地挪动着;好在木材的密度不大,这么一块也不至于把他压倒。
“因为小观你搬东西的样子很好玩呀~”言莘把下巴搁在桌上,观察着林观的一举一动。
林观:“不要擅自给我取昵称!而且你不是说你来拼的吗?!”
他会这么暴躁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言莘基本还什么都没干……
“那好,你先把这块背着哦~我把其它部件都取下来……”言莘嘴上这么说着,却是将林观背着的那块部件连同林观一起提了起来。
“等一下!我还抓着这块呢!喂?!放我下去,我恐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于是,我们又听到了林观的惨叫声……(太惨了……)
十点五十五分。
“终于…终于…拼好了……”林观满头大汗,全身几乎脱力。
“林观~你的床单放在这里了,等会儿记得自己拿进去铺好哦~”言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说真的,要不是体型差距摆在那里,林观是真的想打她……
林观:“言莘啊,能帮我拿点水吗?”
言莘:“你要水干吗?”
林观:“洗澡……”
言莘:“你洗了澡哪来的换洗衣物?”
林观:“……”
言莘:“对了~我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哦~”
林观:“…你想让我女装?”
言莘:“……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言莘咬牙切齿地道:“林观,你到底用我的手机查了什么东西?”
林观:“有话好好说……” 【第六章 爆发、信任危机、大冒险】
言莘:“林观,你试试这件衣服如何?”
林观:“绝对,绝对,绝对不行!”
言莘微笑:“你觉得你说不行,有用吗?”
此时,林观正奋力跟言莘的手指作斗争,强烈的恐惧和羞耻驱使他尽最大的力量挣扎;然而,压倒性的力量差距是不会因为这点努力而逆转的,林观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衣物被轻易地剥除…
在这种情况下——林观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不满、愤怒、恐惧、无力感,一齐爆发开来——
在这一瞬间,林观只感觉到暗色的潮水要将他的意识淹没,而他的身体,则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爆发出极高的速度——
——林观小小的身体,如同出膛的子弹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林观?听得到吗?”
“喂!醒醒!”
“你是在逗我玩吧?绝对是吧?”
“我以后不玩你了,你醒醒好不好?”
“林观你别吓我……”
在隐隐约约的呼唤声中,林观的意识陷入了更加深沉的黑暗。
次日。
林观醒来时,眼前是木质的梁架,昏暗的光从窗洞里照进来。
他爬起身,只觉得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要散架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沉吟良久,林观也没法得出结论;他从低矮的房门走出去,视野之内尽是重宫叠苑,园林花木。
但奇妙的是,这一切都是木制的……
“所以这是言莘准备的模型吗……不得不说内部还挺精致的……”一边穿过模型的大门,林观看到地上(桌面上)的字条:
“昨天晚上的事很抱歉,小观毕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对吧?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整你了……
“还有还有,其实我给你准备了衣服的哦~趁你睡着给你穿上了……不要怪我哟?
“镜子我摆在桌子上了,你自己照照看吧~我先去学校了~”
林观苦笑:“那家伙又?乱叫昵称……”
而且他有一种丢失了贞操的感觉……
镜子前,林观仔细观察着身上的衣物。
“感觉就是普通的外套啊……那货终于良心发现了吗……”林观转过身,侧头去看背后的样子。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林观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首先,这件衣服是带兜帽的,这还比较正常;关键是兜帽的顶端还系着一截绳子……真是思路清奇的设计……
而更让林观心态爆炸的是——这件貌似是定制的衣服,背上印有“言莘の林观”几个大字!方正黑体,清清楚楚,让林观觉得非常辣眼睛……
林观:“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开玩笑呢?!搞事也要讲基本法是不是?!”
林观在桌面上踱步,他还得整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有一截中断,说明这期间肯定发生了有非常强烈刺激的事情……”林观冷静分析,“中断之前是我被言莘捉弄,中断之后是强烈的风声…还有言莘从远处叫我……这都什么鬼啊!”
“等等……”林观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他不愿去想的可能性,“难道是言莘把我弹飞了?!”
“果然这家伙就是想要个玩物而已……亏我还那么相信她……”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一边自言自语着,林观又沿着桌子边缘绕了一圈,却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从边缘看下去,只能看到瓷砖的地面,期间的高度在林观看来有如万丈深渊。
“就算我留在这里,结局很可能就是被玩死……逃跑很可能也会死,但同样是死,我宁愿放手一搏!”林观下定决心。(你这是陈胜吴广呢?)
一咬牙,他从桌上跳了下去。
气流冲击着林观的耳膜,他想大喊来缓解紧张,喉咙却灌满了风。
眼前的地面越来越近,林观将外套用双臂尽量撑开。
(每一平方码的空气阻力可以使一个降落的身体减速百分之二十。——罗伯特?兰登)
不过林观显然是想多了,由于身体轻盈,就算不用外套增加阻力,他也可以安全落地……
无论如何,林观算是成功着陆了;甫一站定,他一刻也不停地又向着门的方向奔去。五六米的距离,对林观来说也不过是两百多米而已,不到两分钟便已到达。
门下的缝隙很矮,但足够林观钻过去;然而出了这道门,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眼前并不是想象中的外界,而是另一个房间。
不过是什么房间对林观来说不重要,他只关心出口在哪里:大门的下面居然没有缝隙,林观只能另寻出路。
“窗户出的去吗?”林观蛋疼地发现,好像不行……窗户是紧闭着的,凭他的力量绝对无法推开。
“那只能这样了……”林观思索着,“我先躲在门口,等言莘回来的时候趁机溜出去……虽然风险很大,但别无选择……对了,为了出去之后防身,先准备把武器……”
(现在还是上午,你想等多久啊……)
最后,林观果然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睡着了……
(儍 逼呢这是!)
当晚。
言莘推开房门:“林观~我回来了哦~”
没人应答。
言莘:“林观?”
随后,言莘在门口发现了睡着的林观……
“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捏住林观兜帽上的细绳(原来是这么用的啊……),轻轻地提回房间里,“而且为什么每次都在睡觉啊……”
“该醒啦~”言莘把几滴冷水洒在林观脸上。
感受到脸上的凉意,林观醒了。
眼前又是言莘的笑脸,他刚想打招呼,突然回想起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呵……”林观释然地笑了,“来吧,动手吧。”
言莘:“……什么动手?”
林观怒吼:“来啊!我知道你就是把我当玩物!这种屈辱我不想再承受了!现在动手杀了我啊!”
言莘懵了:“林观你……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观冷笑:“还装傻是吗……那我就自己给自己一个解脱吧!”
他掏出之前用碎片磨制的小刀,朝着自己的胸口捅去——
——没捅穿……
原因有二:其一,林观磨制锐器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其二,这件衣服是言莘专门定制的,材料的强度相当好……
言莘:“林观你先冷静下好吗?”
林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莘:“我干什么了我?”
林观:“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言莘:“说了那是开玩笑……”
林观再次冷笑:“把我弹飞出去这种事,似乎不在玩笑的范围内吧?”
言莘:“……林观……”
林观:“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言莘:“如果我说你是自己跳出去的,你会怎么想?”
林观:“绝对不可能!那种速度不可能凭我自己的力量达到。”
言莘:“我是认真的。”
林观:“……你别骗我。”
言莘:“骗你干吗?”
林观:“……”
“那我?在干什么啊!!”无以发泄心中的情绪,林观唯有捶胸顿足,以头抢地……
(你这就信了???(虽然言莘也没说假话……))
心境终于恢复正常,林观跌坐在地,强烈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他没有注意到,言莘的左手已经悄悄到了他身后……
“林观~就算我不把你当成玩物,但你搞出这么多事情,是不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惩~罚~呢~”猛地将林观提起来,言莘坏笑道。
林观:“随你便吧……”
言莘:“嗯?不尝试抵抗一下吗?”
林观微笑:“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抵抗,如何道歉,都是徒劳的……搞出了这种事情的林观,早已不奢求得到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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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我刚发现,男女主都没有吃过东西……
作者:没必要让吃饭打断剧情吧?
读者(拔刀):你的真心话呢?
作者:……我不擅长写食物……而且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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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认知革命】
时间是周五。
窗外是倾盆大雨。
林观安静地盘腿坐着。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言莘也算是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主动找他麻烦。
因此,林观得以静下心来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天,他到底是怎么达到那种速度的?
林观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所以他选择找出隐藏于其后的原因。
在积累了足够多的知识之后,随着他的每一步推论,真相的脉络逐渐浮现出来。
再说一次,实验体是跟人类严格按比例设计的。
人体所输出的力取决于肌肉的横截面积。
这个面积与尺寸的平方成正比。
而人体的质量,却是与尺寸的立方成正比。
F=ma,也即a=F/m。
大概估算,实验体的尺寸是人类的四十分之一。
………………
由此可以推断,实验体肌肉提供的加速度,是人类的四十倍。
由于力的作用时间更短,事实上实验体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并没有每秒三四百米,但保守估计,也能有每秒一百多米。
这意味着什么?
“能有这么快吗……”林观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我平时的速度,很显然就是人类的四十分之一啊……”
“好吧……那我现在就试试看!”
林观大喝一声,用尽全力一蹬脚下。
然而……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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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友:你接着编啊,编不出来打死你。
作者:我先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吃了橡皮果实,但并不知道效果;这个时候有人来告诉你,你可以把手拉长,可以把身体展成片状……你会怎么想?
吧友:那爽啊!
作者:再想想,假设你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东西……
吧友:……可能会觉得他想谋害我?
作者:说对了!这种想法,就代表了人类的深层意识。在幼年的时候,人们就接受了“人类是哺乳动物,有骨骼,手被扯就会断,被压扁就会死”等等观点,这些观点会逐渐的刻入你的潜意识。就算你清楚地知道你是橡皮人,不会受伤,你的自保本能依然会使你感受到恐惧。
吧友:那男主是什么情况?
作者:同样的道理,他潜意识里认为小人就是弱小的、迟缓的,并且从小以似乎很合理的方式来行动,这导致他的深层意识会阻止他爆发出全力。不过……他意识中的枷锁还不算牢固,还是有可能冲破的,这就要看他的意志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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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想,那天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林观苦思冥想,“对了……我飞出去之前,好像曾有过非常强烈的负面情绪……”
“难道,是‘怒之力’什么的?”但林观旋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我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你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算了,不管靠不靠谱,先试试再说。”他一拳向墙壁轰去——
“好痛……”
然后捂着手蹲了下来……
林观再次思考:
达到高速的能力存在物理依据。
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才可能激发出高速。
情绪?
为什么情绪可以影响物理层面的现实?
从头再想一次。
肌肉所提供力的大小取决于其横截面积。
真的是这样吗?
肌肉是人体的一部分,它受到意识调控。
在经过仔细计算之前,他一直认为小人的速度就应该按比例减小。
还有,情绪是意识的一部分。
所以……
他喃喃道:“所以,正是我们的思想限制了我们吗……”
时间已是晚上。
林观仍然在寻找解除限制的方法。
他在日常中的弱智言行,常常使我们忘记一个事实:他曾是一名天才少年。
表面看上去已经昏迷的林观,意识中正进行着前所未有的碰撞……
思维殿堂中。
五个人影环绕在四周。
他们乍一看去好像完全相同,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还有——另一个遍体鳞伤的林观,垂着头站在中心,一个巨大的铁笼之中。
其中一名林观缓缓地道:“我一直以为,这个笼子里关着的,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第二个林观接道:“…但我后来发现,这个笼子,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第三个顺着说下去:“……尤其是明白了意识的限制之后……”
第四个:“……那个笼子……”
最后一个林观总结道:“……正是所谓的枷锁。”
第二个林观:“所以……”
第四个林观:“……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这时……笼子里的林观终于抬起头来。
他咧嘴一笑:“各位,我们都是林观。”
“只不过,我要更疯狂一些。”
“只有疯狂的人,才能突破枷锁。”
咔哒——
锁,打开了。
(本段为借鉴自一部优秀的网络小说,纯粹为了提高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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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五十。
“我回来了……”传来言莘有些没精打采的声音。
房间门被推开了。
刹那间,书桌微微一响,已是有什么物体高速地直冲言莘的脸飞过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林观咆哮着,一拳挥上。
“什么东西?”惊讶之中,言莘反应也不慢,抬手已是将那物体挡住,握在手中——是林观。
她刚想生气,仔细一看,林观竟是昏迷状态。
“林观?你……怎么了?”
几分钟后,林观终于苏醒了。
“成功了吗?”他自语道。
“喂喂,林观~你在说什么呢?”他抬头一看,眼前又是言莘的面庞,“什么成功了?”
这时候,林观才注意到,自己又是在言莘的手上。
“我还不知道。”林观转过身,从言莘的手掌跳了下去,“不过……试试就知道了。”
“林观?!”没来得及阻止的言莘惊叫出声,随后她才注意到,林观毫发无伤。
“呵……好像是成功了呢……”林观笑了。
然后他再次从地面跳到了言莘的手中。
言莘:“林观你……”
林观得意道:“如何?”
言莘:“刚才为什么要攻击我?你倒先来主动招惹我了?”
林观一脸懵:“我攻击你了?”
言莘把手掌渐渐收紧:“想打我的脸~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哦~”
虽然速度很快但完全动弹不得的林观:“等等!我怎么不记得我干过这事?!”
(作者:这一截惩(迫)罚(害)游(男)戏(主)我们还是略过吧……)
“原来如此……之前忽略了……但这样确实更科学呢……”言莘感兴趣地听着林观的解释。
“没错。”林观回道,“这样我以后行动就不会那么费力了……”
言莘:“但是…解放意识什么的听着就玄啊……”
林观:“对了,你说我刚才攻击你了……虽然没有印象,但我姑且问一下,我的攻击大概是什么感觉?”
能够高速移动的他,攻击应该有点威力了吧?
言莘:“嗯……没什么感觉呢……”
林观:“………”
林观:“为什么啊!!!”
【第八章 分别与约定之期】
我们先把上一章的问题解释一下……
简单来说,E=mv2/2,即使林观的速度是四十倍,但由于质量为六万四千分之一,所以他击打的动能还是只有正常人的四十分之一。
这点动能,就是刚刚能感觉到的程度……
“还以为能有一点对抗能力的……结果是这样吗……”
林观后来发现,还有更坑的:由于摩擦力与重力成正比,想要高速移动,只能靠起跳;如果用跑的,很快就会因为摩擦力过小而滑倒……
林观自闭了。
他一度想放弃了解这个世界,只把自己封闭在孤独的空间之中。
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阳光明媚的上午。
林观坐在桌上:“言莘,你当初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言莘右手轻轻罩在林观背上,拇指摩挲着他的头发:“一开始就是想参观而已啦~后来看到你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你带出来了……”她突然把脸凑近,“可能是因为小观你太可爱了吧~”
林观意外的没有吐槽昵称的问题。
他脸红了……(真是纯情少男啊……)
“哦,对了…”言莘接着道,“后来好像还有你的同族被送出来了……不过那次我没办法……”
林观:“你知道是谁被送出来了吗?”
无论是谁,大概都与他无关吧。
“记不太清了呢……”言莘停下来回忆,“好像是什么‘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吗……”林观思索,“旁门……左道……”
明明身体被包覆在少女的手中,周身是肌肤的温暖,为什么却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庞汶?!!”
“怎么了?”言莘担忧地注视着惊跳起来的林观。
“你说的那个被送出来的家伙……”林观沉重地道,“是我唯一的密友……庞汶……”
言莘:“呐,我不是你的朋友么?”
林观痛苦地闭上双眼:“这不一样……”
庞汶的出现可以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说实话,要是没有庞汶,林观就连下定决心离开穹顶都很困难。
林观:“我要去救他!”
言莘:“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
林观烦躁道:“我不是送死!你也看到了,我的速度很快!”
言莘:“速度很快,力量为零……”
林观:“……嘲讽我?”
“怎样才能提高战斗力呢……”林观瞪着死鱼眼叹道。
他完全没有头绪,但是……庞汶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那个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言莘缩在椅子里,双臂抱膝,“……我说不定可以帮你哦……”
林观:“真的假的?怎么帮?”
言莘笑道:“当然是帮你训练战斗技巧啦~我下午去买点刀片,你要学着用哦~”
林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我带着整个实验体种族反抗人类吗?”
“一开始我也想过这点…我害怕导致新的种族的独立……但在与你的相处过程中,我明白了,”言莘微笑,“你们有和人类一样的形态、一样的情感,那就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人类罢了……我不介意帮助你们获得自由……因为人,应该生而自由。”
林观:“……谢谢,我会等的。”
——林观说谎了。
他没法等待下去,即使是训练。
因此……他早已决定了——
踏上他自己的道路。
傍晚。
言莘推门进来:“林观~我……”
一句话尚未讲完——已经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向外飞去。
她仿佛听到一声抽泣。
——意料之内,桌上已经没有林观的人影。
只有一封信。
—————————————————————————————————————————
言莘小姐: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有很大概率我已经离开了。
很抱歉骗了你,但我别无选择。我不知道庞汶还能撑多久,所以必须即刻出发。
在你出去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搞明白了该如何战斗……但我希望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感谢你给我带来了人间的温暖。
无论如何,请不要来找我。
■■■■■(涂掉了,看不清)
如果我成功了,我们会再相见的。
那么,后会有期。
又及:我可能没法履行约定了,但希望你会记得。
林观
—————————————————————————————————————————
“走了吗……”言莘呆呆地坐在桌前。
她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恍然如梦,看不真切。
直到言莘目光扫到桌上的什么东西——
手表。
完好的,正滴答滴答的走着。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林观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呢……”
后会有期……她再次在心里念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黄昏的街道上,一个微小的身影在墙壁之间弹跳穿梭。
——摩擦力不够,跳就行了,谁说跳跃只能向上呢?
猛烈的狂风迎面刮来,林观的面庞如同刀割。
但他从不曾停下。
怀中是他拥有的第三把武器,一柄长刀;这次是名副其实的利器:精细的加工造就了前所未有的薄刃,隐隐地闪着幽光。
夜已深。
林观此时已经到了城市的边缘,没有足够的建筑以供他弹跳;而研究所还在远郊。
深吸一口气,林观原地起跳;夜晚的空气是躁动的,狂暴的风撕扯着他的身体。
林观张开双臂,撑起外套,下落到一半,升力终于足以抵消他的重力。
他宛如鬼魅地在夜空之中滑翔。
在夜色的掩护中,灾难的阴影向着远郊笼罩过去。 本帖最后由 hasaki66 于 2020-2-7 19:38 编辑
【第九章 营救、激斗、风暴】
午夜时分。
林观静静站立。
他的背后是无尽的暗夜,他的面前是通明的灯火。
他在等待。
…………
终于——
一道门打开了,惨白的灯光投照在浇筑的水泥地面上。
但见林观身形一闪,已是贴着地面冲了进去。
开门的人,没有注意到他。
…………
时间不断流逝,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观如同一颗石子消失在海面之下,杳无音讯。
庞汶蜷缩在一个透明容器的角落。
药物摧残了他的身体,也几乎击垮了他的精神。
更加恐怖的是,还得承受少女的凌虐。
但他至少还活着。
在绝境之中,他甚至开始尝试祈祷。
庞汶不指望自己能活下去——那就希望那些家伙都下地狱吧。
…………
突然,四周似乎起了动静。
怎么了?
不知道。
不关心。不在乎。
仿佛有人在喊他。
这让庞汶麻木的神经稍微有了一丝清醒。
他坐起身来,向外看去。
走廊上。
林观在两侧的墙壁之间来回弹跳着。运气还不错,没有遇到安保人员。
他很安静,但速度很快。
林观没有来过这里,但他已经把刚才看到的地图完整的记忆下来;他直奔首席研究室而去。
意料之外的,房间门居然是敞开的,其内空无一人。
扫视一圈,林观已是寻到庞汶的位置,但见庞汶蜷在方盒角落,并无动静。
他一跃而上,全力轰在玻璃的壁障上。
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庞汶也仍是一动不动。
无奈之下,他只有一个选择。
“庞汶!”
庞汶看到了林观。
他死死地盯住对方:“是你。”
林观接道:“是我。”
“不是幻觉。”
“对,不是幻觉。”
“所以……”庞汶支撑着坐起来,“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救你出去。”林观不假思索道。
“救我出去?呵……”庞汶惨笑一声,“且不说你怎么救我出去,我只问你,出去之后,我们该去向何处?这是巨人的世界,我们无处容身!”
他激动地一挥手:“更何况,我们还有广大的同胞,在承受着这样的压迫!”
林观举起了四根手指:“我依次来回答你的问题。”
“第一……关于救你出去的方法,你一会儿就明白了;不如说,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林观放下一根手指,“而且,你也可以做到。”
“第二呢……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只用知道,你所谓的巨人,并不全是邪恶者。”
“最后……我一直认为愚民不值得被拯救。”放下第三根手指的同时,林观话锋一转,“但你说得对,那毕竟是我们的同族……所以我可以尝试一下。”
庞汶:“你回答了三个问题,为什么举四根手指?”
林观将手转了一百八十度,用手背对着对方,剩下那根中指所代表的意味,不言自明。
庞汶:“你……”
“你什么你,赶紧走了。”林观张口就喷,“再特么拖下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说要走,你倒是先告诉我特么怎么走啊。”庞汶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先等着。”
“靠!”庞汶无能狂怒。
“我是说……”林观无奈地接道,“我先去找找把你弄出来的办法……”
他转身向外走去:“比如……杀个人之类的……”
“你好。”
随着这句话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了林观的面前。
“哦~原来如此……”微微一惊之后,林观已是快速的分析清楚状况:“看来我能到这里来,还得谢你一声啊……”
此时,少女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这叫请君入瓮,你……”
“差不多可以了。”林观抬手打断道,“我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词。”
“哦?我倒想听听,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那少女竟是一点也不着急,蹲下跟林观聊了起来。
“啊……很简单……”林观虚着眼道,“第一,先杀了你;然后,去救那家伙出来;最后,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
“喂!”庞汶都惊了,“你就这么全告诉她了?”
不过,距离尚远的林观,自然是听不到的……
“很好的计划。”少女笑起来,却带着刺骨的冷意,“但要是第一步都完成不了,那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对吧?”
“是的,你说的很对……”林观在回答的同时,神色已然肃穆,“但是,你看……我有我要走的路,而现在你挡在了我的路上……所以,我必然会将你击垮。”
未等少女回话,林观却已开始了动作。
跨步,蹬地,起跳,挺身,挥斩。
幽光闪烁的利刃,向着少女的颈侧斩去——
当啷!
——林观全力的一斩,被少女单手轻松挡下了。
“你的自信毫无意义。”少女杀意渐显,“你以为你很快,快到人类反应不过来……你以为人类就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我们会没有应对措施?”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击在林观的思维上。
“你以为……我们做活体试验,是为了什么?”
断裂的逻辑链条补上了最后一截。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我,正是第一批强化人类。”
在说话的时候,少女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林观高速的攻击,大多数无法快过少女的反应速度;少数落到实处的进攻,也没能造成什么伤害。反观另一边,虽然少女攻击的频率比较慢,但每次都能准确地击中林观。
“区区的虫子,就该承认自己的宿命!”
“这样下去,会死!”
在高速的运动之中,林观的头脑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只有变招才可能击败她,但是我除了速度一无是处……”
但是,他迅捷的思考仍然没能得出结果。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终于——
————————————————————————
思维殿堂中。
“我说……”笼子里的林观蛋疼地念道,“你们怎么又把我关回去了……”
三号林观摇头道:“不是我们干的。”
此时——
从四周的黑暗中,出现了新的身影。
“是我干的。”新出现的第七个林观爽快地承认了。
“然后……你这是要干什么?”笼中林观接道。
“啊……”七号林观摊摊手,“这不是很明显吗?你攻击了言莘,所以……”
“哈!那现在呢?”笼中林观突然笑起来,“我,或者说我们,要死了,不是吗?”
二号林观点头:“是的,如果没有办法的话。”
“还有办法……不过……”笼中林观站起身,“你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再把我放出来?”
沉默之中,众人尽皆举手赞成。
恶魔再次离开了牢笼。
————————————————————————
少女停下了。
她看到林观动作骤停,理智和戒备让她也暂时停止了攻击。
“怎么?怕了么?”她高声嘲笑。
回应她的是一阵癫狂的笑声。
林观没有再说一句话。
——————————————
狂笑而泣,杀意绽放。
动若雷霆,绝影嚣尘。
他的速度没有变化,他的力量没有变化。
但他的战斗方式,变了。
他不再在乎自身的安危,把所有的力量用于进攻。
但他又一触即退,保持自己脱离对方视线之外。
起跳、切割、转体,再起跳。
追求极限的灵活,把每一次攻击的消耗降到最低。
强烈的罡风以少女为中心绽开,她的手臂、小腿、脖颈,都渐渐出现了浅而细的伤痕;而旁人却只能看到,她仿佛在与空气搏斗。
然……
双方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很久。
…………
转折终于出现了。
在一次跳跃的过程中,林观……没有把身体的角度转过来。
“要糟!”
他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
“呼……”此时已是遍体鳞伤的少女长吐一口气,“跳不动了吗?”
她恶狠狠地道:“你可害惨我了……虽然基本没受到大的伤害……但是……很疼啊!”
然而……林观竟是笑了起来:“呵……疼吗……没事……你很快就不会疼了……”
伴随着这句话,少女惊恐地发现,她的意识正逐渐模糊……
“这种感觉不好受吧?你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毒剂吗?”林观撑着站起来。
而少女却已经四肢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她挤出几个字:“……怪……物……”
“没错,我是怪物。”林观念道,“你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殊不知……我们正是你们亲手创造出来的恶魔。”
林观一跃到桌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你知道吗……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虽然你年纪不大,但已经在这里十年左右了……”
他狞笑起来:“我父母……恐怕也丧命于你之手啊……”
这一瞬间,他看到少女的恐惧在眼神中如洪水流过。
“我,林观!”林观放声大喝,声如黄钟大吕,“今日向你追债!”
少女颤抖着,仿佛还想说什么。
“我父母债,我挚友债,及千千万万血债!”他从桌面上跳下,刀锋直指少女的咽喉。
“愿你一并偿还!”
【第十章 对话,脱出】
…………
恢复意识时,少女睁眼看到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没想到自己还活着……她感到庆幸。
然……当她尝试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手脚都被固定住了。
“醒了?”
她辨认着声音:“是你……?……你为什么没杀我……? 难道……”
“哈!”林观大笑一声,“不得不说……你真是富有想象力。”
他转向一旁:“来,请吧。”
……
庞汶缓缓地走出来。
仇恨在他的眼中燃烧,但仅存的理智又控制着他。
此刻,他有点犹豫地道:“这么干……合适吗?”
“呵……那就悉听尊便了……”林观接道,“不过,想一想……”
“想一想她对你做了什么,想一想你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仿佛恶魔的低语……
“再想想,你,要怎么做。”
少顷,庞汶笑了。
“是啊……”
林观也笑了:“你明白了。”
庞汶走向一边的药剂台:“来吧……承受我承受过的痛苦吧……”
他举起注射器,缓步向少女的颈部走去。
“不……不!我不会……不会是在这里!不会是在你这种东西的手上……不可能!”
少女开始因恐惧而歇斯底里,她疯狂的叫喊起来。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结局。
…………
当晚,研究室的门一直紧闭着。
然……没有人听到,在门的背后,掩藏着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病态的狂笑声。
——————————————————————————————
林观在门外,孑然而立。
门开了。
他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浑身是血的庞汶缓缓地走出来,他苦笑道:“怎么说呢……还行吧……有一种奇怪的负罪感……”
“那就好。”林观接道:“如果你在这种事情上找到了快感……你基本就是个变态了……”
“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抓紧时间。”庞汶用力拍林观的肩膀,“我们还有事要做。”
“这是我要说的话。”林观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道:“但是……我们的任务……可能还不止这么点。”
“哦?”庞汶奇道:“不是救了人就走吗?”
林观语气沉重:“你想的太简单了……简单来说,这里不止一个穹顶。”
庞汶也算是个聪明人,他明白的很快:“所以,你要全部救出来是吗?”
“很抱歉把你拖进来。”林观说这话时,已是加速跃起,“但我希望你能帮忙。”
“哪里……”庞汶道:“我还要感谢你来救我。”
“明白就好。你欠我一瓶硝酸银。”林观笑道,“赶快走吧。”
…………
…………
虽然这两个货说的轻松,但事实上……想要解救这么多人,谈何容易。
一个不好,甚至可能发生男主去世、男二叛变、种族陷入更深的困境、女主也不再出现在剧情中,这样坑爹的发展。
当然……这个假设并不存在于这条世界线上,我也就是随便一说……
言归正传。
但见……林观和庞汶两人,已是来到了他们出发的那座穹顶上方。
“我说……”此时,林观正尝试着寻找开启穹顶的方法,“你记得那些家伙是怎么打开穹顶的吗?我觉得不大可能找到开关来着……”
庞汶耸耸肩:“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一出来就被抓住了。”
他突然想起一个疑问:“对了……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吗……当然是靠我精准的识人才能找到了可信赖的人,然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他……”
庞汶:“哦……原来也是被抓到了吗……”
林观:“所以我都说了不是啊喂!”
“算了。”林观放弃了找开关,“本来我就不想用这种浪费时间的办法的……”
“那你想怎么样?”庞汶接道。
然后他就看到林观从身后掏出了刀。
“我想……这样。”话音未落,林观已是将刀尖刺入了地面。
注意……不是划了一道,也不是砍一刀,就是这样刺进去了……
林观高高跃起,然后全力锤击在刀背上:“这样多来几次,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庞汶惊了:“你这是什么操作啊?!”
(最后还是靠庞汶找到了开关)
与此同时。
穹顶内部的城市。
教会的司祭正在祈祷。
最近异常不断出现。
先是在一次祭典之后仅仅不到十分钟,天空又碎裂了,好在有虔诚的信徒自愿牺牲。
然后是正午的时候,突然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几秒之内已是晦如午夜。
这些都被别有用心者解读为末日的预兆。
但司祭选择相信教会。
他一直都相信教会。
……
三岁的时候,他就成了孤儿;母亲从来就没有见过,听说是难产而死,父亲并没有成为荣耀的献身者,而是死在了一场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街头械斗。
那时,是教会收留了他,给予他教育,将他培育成一名合格的司祭。
这真个是奇迹,不是吗?
他由衷地感谢着神明。
因此,他相信神会继续眷顾这个世界。
……
然而,他突然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但又说不清楚。
仿佛这段时间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为了舒缓压抑的心情,司祭从教堂后门出去,在街上漫步。
外面很安静。
由于异常的发生,即使是温暖的午后,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只有天光寂寥地照耀着大地。
他可以独自享受这个广阔的空间。
微风习习。
说起来,这座城市虽然在天幕之下,但居然还是有风的。
他不知道风从哪里来,这也不重要。
想起这种没法解释的事情,让司祭更加烦躁了。
他想去看看祭坛。
……
一如既往,在没有举办祭典的时间里,祭坛从来都是空无一人。
但是……今天,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在转到另一边时,司祭终于看到了,一名坐在祭坛石阶上的青年。
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是……林观?”终于,还是司祭先开口了。
“真是荣幸啊,没想到您还记得我。”青年并不回头。
“每一位献身者,我都记得。”司祭庄重道,“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他们都没有回来。”
“是的。所以,只有靠其他人来铭记他们。”
“但是有我。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那就跟我说说外面是什么吧。”
“哦?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林观接道,“我还以为您要以对神不敬的罪名惩戒我呢……”
“我信仰着神明。”此时的司祭反而显得十分轻松,“但是……我毕竟也老了。人啊……一旦活得久了,总是会自我怀疑的……有时候就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觉得外面有什么东西,跟神明的存在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既然你出去过了,能不能稍稍满足一下一个老头子的好奇心呢?”
沉默良久,林观笑了:“还真是对您刮目相看了……”
“那好吧……虔诚的司祭大人,就由我来告诉你,世界的真相吧。”
…………
…………
“原来如此……”司祭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们面对的果然是神明啊……”
“不是的。”林观回道,“他们并不是神。准确来说,我们,要更强。”
“这倒是前所未有的看法。”司祭念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更强?”
“哈!”林观大笑一声,“……凭什么?就凭我杀死过您所谓的神明。”
“先不说这个了……”司祭挥挥手,“我们是强也好,是弱也罢,都不是讨论的当务之急……单说你,你回来干什么?”
“来解救这个种族。”
“那你可以自己带人出去。”
“我不行。得你来才行。”林观摇头道,“毕竟,你是这个城市教会的核心……我需要你的领导力。”
…………
“那好吧……”司祭释然了。
“吾为司祭,本为一心向善,潜心为民谋福……然而,今日方知,吾所行之事,实乃蒙骗众生。”
“为了遵从我的善良指引,同时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他缓缓起身,“年轻人,我会尽我所能来协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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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钟敲响了。
人群聚集。
“怎么了?”人们互相探问,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司祭出现在教堂的阳台上。
(注:阳台是布道的,很庄严的地方,不要理解错了……)
“各位。”他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在此宣布。”
“不管是好是坏,希望各位不要太过惊讶,保持安静。”
“我们的城市,乃至世界,就是在这座天幕的下面。”
“天幕的外面,有什么?我想大家都不知道。”
“但是,就在今天,有人回来了。”
此话一出,台下的议论声顿起。
“这位牺牲后又归来的年轻人,告诉我了一些事情……”
此时,一个人影,从阳台后走了出来,来到司祭的旁边。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和少数人压低声音的惊呼中,林观站定了。
“这货在骗你们!”孰料……林观的第一句话,跟司祭想的完全不一样。
“外面是满地金银,一切物资应有尽有的天堂!这该死的司祭骗了你们!”
“喂!”司祭一个老人家都惊了,“你刚才可不是这么……”
“闭嘴!”林观直接打断他,接着对人群喊道,“他不想让你们出去,因为他要独享外面的好处!”
人群沸腾了,有激动者甚至开始往阳台上丢石头。
渐渐地,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大半的人开始向着祭坛涌去。
而剩下的一小半,则愤怒地挤进了教堂,朝着阳台冲过来。
司祭惶恐地看向林观:“你这是……想干什么?”
林观将司祭一把拉到旁边,悄声道:“我唬他们的,你慌什么?”
司祭:“你倒是先跟我说一声啊!”
“看来你还看得不够透。”林观冷笑道,“他们不过是愚民,只有有利可图,才可能前仆后继。如果我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大多数人绝对会选择自欺欺人,留在这里苟且偷生。”
他转向一旁:“庞汶,你先把他保好。”
“好。”此时司祭才发现,阴影之中,竟然还有一人,“你先放心去。”
他迷惑地道:“你又是……”
“庞汶。”那人面无表情道,“在林观之后献身的那个人。”
“你们先等等……”司祭念道,“我有点搞不清楚了……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你所见,解救这个种族。”说话间,林观已是起步向祭坛而去。
“那么……容我先走一步。”
【第十一章 靖人之朝】
这是盛况空前的绝景。
无数人在碎片的运载下,向着穹顶之上登去。
这有点像神话里的通天之塔,林观想。
但是……他无声地笑笑:神话中,人类造巴别塔,是为了宣示人的力量;而眼前这些家伙…不过是一己私欲而已。
听起来真是讽刺,不是吗?
但他没工夫再想下去,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他。
起身,林观数步腾跃,已是越过大批人群,直奔穹顶之上的地面。
因此,当人潮终于到达时,他们先是震惊于环境的奇异,然后便看到了林观。
当然……外面的景象,跟林观所述可是截然不同……
“这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怀疑的情绪在蔓延。
“他难道在骗我们?!”有人喊道。
“诸位…还请冷静…”林观却是一点不慌,“毕竟…虽然我告诉你们司祭是骗子,但我可没说过我说的就是真话…”
可怕的沉默降临了。
终于…
“靠!搞这么多B事,浪费老子时间!”其中一人甩下一句粗口,转身就要往回去。
然…
其话音未落,众人只听得空气一连串爆响,那人已是被林观双臂反剪按在地上。
“但…我唯独有一点是实话实说…”林观念道,“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那人虽被按住,口中却兀自嚷着:“我们哪里需要人救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来大放厥词?”
他这句话…还没能说完;然后眼前便多了一样物事。
--一条手臂。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自他口中发出。
然…就连这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能持续多久…
手起,刀落。
“好了…碍事的垃圾已经清理掉了…”林观的表情,竟是无比的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出门买了个菜…,“我们接着说正事。”
这回,无人再敢作声。
………
………
这边的情况,我们暂且按下不表…另一边,变化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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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对侧。
“来了来了…”一名研究员抱怨着往门口赶去,“真是的,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她拧开安全阀,然后刷卡,检验指纹,面部识别。
拉开厚重的蒙铜制大门,眼前出现的是个不超过18岁的女孩。
“有什么事吗?”研究员尽量礼貌地问道。
“那个…”女孩不安地铰着衣角,“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里面了…能不能…”
研究员想起来了,这是上次来参观的那个女孩。
她点头道:“可以。跟我来吧。”
言莘再次在走廊之间穿行。
不过…这一次,她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姑娘,自己的东西自己要看好…”研究员快她半步,还在絮叨着,“幸亏今天我值班,不然没人认得你,恐怕很难让你进来…”
“谢谢,知道了。”言莘一面答应着,心中却在思索。
她这次来,自是已经抱有了觉悟:那种事情,一旦真的做出来,她就是人类文明的背叛者。
但是,有两个动力支持着她。
其一,是对这个饱受苦难的人造种族的同情;其二嘛…
言莘的脸颊微微泛红。
是因为她对林观放心不下…这么说是不是容易引起误会?但事实就是这样。
终于…那个房间的门扉,再次跃入了她的眼帘。
“应该是掉在这边了…”言莘站定脚步,目光看向研究员。
研究员看来对她印象还不错:“行,那你自己去找吧。”
微微一笑。很顺利,她想,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带着这样的轻松想法,她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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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明白了吗?盯好那边的门,只要有人进来,我们就…”林观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懂?”
他面前是数十万民众。
“我们明白。”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仇恨。
“很好。”林观玩味地笑笑。
他已经把所有真相公之于众,顺带着还教了他们突破限制的方法。
当曾经的受害者拥有了利刃,会发生什么呢……?
…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走。”林观招手示意。
他带头冲在最前面,众人安静地跟上。
刀出鞘。
如今此刀已染两人之血,他想,是否会夜半作嗡鸣之声?
很近了。林观纵身跃起;无数身影紧随其后。
林观放眼望去。他期待着被袭击者的惊恐与绝望。
然…
他看到的,是言莘错愕的表情。
血液直冲头顶,思绪瞬间杂乱;林观来不及呼唤女孩的名字--
他唯有嘶哑地咆哮:“…停!都给我…停下!”
--在最后一瞬,他将刀收回了鞘中。
远处观战的庞汶目瞪口呆:“他疯了?”
司祭摇头:“看起来不像。”
他捋一捋花白的胡须,慢悠悠地道:“那是他要守护的人啊…”
“那么大个人,用得着他来保护?”庞汶拍大腿,“要我说,这小子肯定就是疯了。”
……
另一边。
众人虽然疑惑,但到底还是听了林观的,纷纷停住了将要发出的攻击。
他们驻足,注视着。
然……情况似乎不大乐观……
刚才描述的一切,本来只是发生在转瞬之间;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容许林观再有动作。
退一步来说……即使时间还够,处于空中的林观也无处借力,不可能改变方向……
于是,他就这么直线撞上了…
……某个柔软而湿润的东西。
嗯?湿润?
疑惑在脑海中还没成型,他就开始往下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林观狂叫,“大姐你倒是接我一下啊!”
没有回应。
“淦!”林观无奈之下,心一横,挺身向最近的物体扒去。
不过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恰好挂在了言莘衬衫的下摆上。
双臂发力,他借着摆动的力道翻身荡起,轻盈地落在言莘肩上。
”不是我说……”林观无奈道,“大姐,你好歹接住我行不行……掉下去很危险的……”
“还有你来这儿干吗……我不是说了我会回去的吗……”念叨了几句,他注意到,言莘似乎没在听……
此刻,她竟是面色泛红,眼神微呆的状态……
行文至此,各位看官想必已经看得透彻:
林观撞上的,正是言莘的唇;而他自己,显然是脑袋朝前的……
两个还不明白自己心意的家伙,就这样把初吻交掉了(笑)。
言莘的视线终于转过来了。
她欲言又止:“你……”
为了防止尴尬,林观硬是把目光拧开了。
然……他看到,地面已是一片火海。
无数人身披黑袍,左手举火把,右手持镰刀;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庞汶。
“死刑!”他们的呼喊如山呼海啸。
林观都惊了:“为什么会有FFF团啊喂!”
“林观~”
他僵硬地扭过头。
言莘捏住他外套上的细绳,提到平视的高度,故作平静道:“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
林观:“……放过我吧!”
——
五分钟后。
众人如脱缰的野狗在走廊里狂奔,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言莘。
她跑得气喘吁吁,而被她攥在手中的林观也并不好受……
林观用力挤出头来喊:“言莘你还好吧?”
“好你个头!还我初吻啊!这种事你想怎么解决啊?!”
“…等等你先看路!走左边!啊啊啊啊要撞上了!”
言莘侧身过弯:“回答我的问题!”
“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都是既成事实了!”
“那…”林观挠头,“我也是第一次来着…这样就扯平了对吧…?”
“对才有鬼了!”
当真是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林观尝试转换话题:“差点忘问了…你来干什么?”
言莘不假思索道:“来救你咯。”
……
林观痛心疾首:“你是傻吗?”
言莘:“……此话怎讲?”
“你觉得,我…”林观一指后面的大部队,“…还有他们,需要救援吗?”
他一脸蛋疼地看着言莘:“说真的…他们应该跑得比你快…”
言莘:“………”
“好了不闹了。”林观道,“你先放我下去下…”
……
说话间,一百多万人已是到了门口。
门还是那个厚重的门。
言莘尝试推门:“打不开。得要验证才行。”
“没关系。”林观应道。
他自言莘手上跃下,落在众人前方。
“各小队长!”
“在!”
庞汶有气无力地最后一个举起手:“啊…知道了知道了,有话快讲…”
林观也不在意:“都完成了?没有漏吧?”
言莘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哦~这个嘛…”林观笑,“也没什么…”
言莘:“别卖关子!”
“你没发现我们人数增加了么?我不过就是…把‘所有人’…”他双手作引号状以示强调,“都带上了而已…”
“那么,各位。”
“为了种族的延续,为了生命的自由。”
林观激昂地一挥手。
“我们上!”
--
霎时间,如无数道虹光拔地而起,登霄而上,要将这漫长的暗夜照得亮如白昼,将这世间的不公搅个地覆天翻!
---
轰!
随着门缓慢而沉重地倒塌,温暖的日光流泻一地。
这个新生的种族,终于第一次沐浴在了太阳的照耀之下…
---
后世史料记载:
0000年,靖文明第一代领袖林观,率百万之众,自人类囚禁中逃脱,于人类一废弃防空洞重建城市,建立国家。
林先生文韬武略,引人类古籍《山海经》之言,定国名为靖,族人皆称靖人。
然造化弄人,林先生执政四月,忽一日,于对抗人类入侵者的战斗中失踪,未寻得遗体;遂依其生前嘱托,推行社会主义,举其挚友庞汶为主席。
此后,庞先生亦鞠躬尽瘁,励精图治,使得靖文明快速发展,逐渐繁荣昌盛,文化、科技、思想,百花齐放,文明进入全盛时期。
靖人之朝--
--属于靖人的时代--
--来临了。
【终章 归去来兮】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退一点……
回到林观失踪的那一天。
————————————————
黄昏时分。
夕阳斜斜地照在外面的荒地上,昏暗的光线从防空洞顶的通风口中打出斑驳的光点。
嗒,嗒,嗒……
女孩小心翼翼地从入口走进来,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
随着她越走越深,两边的墙壁上逐渐出现了稀疏的电缆线:但电线并不顺着通道延伸,而是从上至下,分别没入天花板和地面。
终于……一座城市展露在她眼前。
这么深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自然光线了;仅仅靠着城市的灯光,就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正是靖文明的第一座城市,兼作首都——靖都。
好像玩具……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其实没什么问题……毕竟城市周边的建筑,最高也不过到她的腰部,真要说的话,确实像玩具。
一旦起了想法,女孩感觉有点心痒。
“碰一下,就碰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女孩轻轻地向一栋小楼探出手指。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干。“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她背后响起。
——————————————————
林观捂脸叹气:“你说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
此时,言莘已是收回手来;她也不恼,只问道:“如果我真碰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会发生很多事情……总结一下就是,”林观回道,“你会像上个世纪美国的双子塔那样……”
言莘回忆了一下历史书上的照片,不禁打了个寒颤:“用得着这么暴力吗……”
“刚开始的时候,需要一点特殊措施。”林观已经绕到言莘的面前,他做出宣告:“说起来,今天我就该跟你离开了。”
言莘蹲下来:“我觉得吧……你可以再管一阵子。”
“没必要。”林观道,“庞汶他还是很出色的,足够管理这里了。”
“并且……我不太喜欢作为统治者的感觉。”他挠着头笑道,“不受束缚的状态更好一些。”
“那么……”言莘伸手去戳林观,“你要怎么从这里脱身呢?”
“还比较简单吧。”林观侧身躲过去,“伪造一下记录,就说我失踪,英勇就义什么的……”
言莘:“……那我不是成了带恶人?”
林观:“……呃……”
————————————————————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走吧。”言莘正要起身。
然……就在此时——
林观一个平地起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言莘的肩头,然后接连几步,转瞬之间,已是在言莘头顶盘腿坐下。
他…居然伸手去摩挲言莘的额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
……
”欸欸欸欸欸欸?!“
言莘一把捏住林观:“你你你你……你干嘛?”
林观就很无辜:“没什么啊……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言莘说到这里,自己先愣住了,“额……”
“这,这种事情等会儿再说!”
思绪越来越乱的言莘,慌张地往外面跑去。
————————————————————
“呼…呼…好累……”言莘坐在地上喘气。
“你跑那么快干嘛……真是小学生吗……”林观作无奈状。
“还不是你害的!”言莘瞪眼。
“我在此诚挚的道歉。”林观难得地一本正经道。
“那么,言莘小姐,我……有话要说。”
突然变化的态度,加上莫名正式的称呼,顿时令言莘觉得十分可疑:“……你要说什么?”
“那个……怎么说呢……”林观反而吞吞吐吐起来,“我……”
“……”言莘扶额,“有话就说行不行?”
“好吧。”林观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我就说了。”
“我……可能对你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我不太懂这种事,但我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欢’……”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所以你是说这个吗……”言莘将他平托到面前,一脸认真地道,“告白的话,要大声点说哦~”
在言莘的注视下,林观涨红了脸。
终于,他大声喊出来:
“……言莘!我……我喜欢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
在夕阳的照耀下,言莘轻戳林观的额头。
林观没有躲开。
“嗯,好呀~”
(第一卷完)
后记
大家好,这里是第一次写文的新人写手三天两觉非也,感谢各位读到这里。
作为一名萌新,我写的很菜,还沉迷剧情无法自拔,就没给什么福利……
……(苦笑)
那么,本卷的内容就到这里。
再次感谢。 不要灰心,比起我这个根本写不出来的小白,楼主至少是写完了,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写好的! 各位好,这里是三天两觉非也。
也许第一卷的Happy Ending给了你们一种本文很轻松的感觉……
但从第二卷的标题就可以看出,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将是一出好戏,一出崇高的悲剧。
战争纪实第二卷【序章 斩首行动】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很适合用来开头的。那么,我们这一卷,就此讲起。————————————————某处,地下的小房间。“走吧?再不走,如果目标不见了呢?”少女A一边坐着擦枪,一边说着。“没必要这么着急,敌人是不会轻易放弃重要据点的。”少女B冷冷地说。A争辩道:“我是说万一……这种时候就要谨慎点吧?”“叶芷!”B猛地站起来,“你老是这么急吼吼的,有意思吗?”A(我们现在知道她叫叶芷了)略带不满地说:“我说王逸冰,你也不用一直冷着脸吧。”王逸冰也不在意,她接着问道:“你既然性格被动,又何必参与这个很可能有去无回的任务?”这次,叶芷的神情逐渐冷下来:“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我的家人,也在其中。”见此情景,王逸冰也不好多说,她转头看向另一侧角落里的女孩:“你呢?”“欸?”女孩本来就缩在角落里,一见两人的目光转过来,愈加往里缩紧身子,“我吗?”王逸冰不耐烦地说:“是,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叶芷说:“你别为难她了吧,墙边不是贴了姓名吗?”“我……我叫顾萱……”传来了女孩略带颤抖的声音,“……是自愿参加的……”“顾萱。”王逸冰站起来,“希望你别拖后腿。”“时间也差不多了。”“出发吧。”————————————————仍旧是夜晚。夜色很浓,浓得仿佛化不开的暗色冰层。三人到达了她们的目的地,某所公寓的一楼,最里面的房间。叶芷无声地推开了门。出乎意料的,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但之前在外面看却并非如此;也许是在她们进入楼道时,有人把灯打开了。就好像……有人在等她们一样。这给叶芷带来了一点不祥的预感。然……房间里并没有人,至少在她看起来是没有的。……“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差点吓叶芷一跳,“看来你们倒是挺守时的。”王逸冰戒备着:“你是谁?”“我在这里。”那人悠然地坐在转椅上,话里带着一种懒散的语气,“就在你们眼前……对,大概前面一两米的地方。”是靖人——虽然她更愿意称它们为虫子——叶芷忍住一脚把那家伙连人带椅踩扁的冲动;在动手之前,得先确认一下。“我知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然而,虫子却似乎一点都不慌,“而且……我还知道,你们得空手而归了。”“你凭什么这么说?”王逸冰说,本来就板着的脸神情更冷了几分。“你们找错人了。”靖人温和地说着,“你们要找的是庞先生吧?他不在这里。”“至于我……我替他来见你们。”“好了……时间还早。”他摊摊手。“在动手之前,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夜还在延续。他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尘封往事】那是在一年之前。————————————少年在街道上狂奔,身后的怪兽穷追不舍。怪物的速度比他略快,但他频繁地改变方向,因此能堪堪维持着那点距离。然而运势终于没有再眷顾他,转过最后一个弯道,面前是三面死路。轰!怪物重重地碾在少年身上。……他睁开眼,冷汗涔涔地看向手边的时钟。早晨六点半。少年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又该上班了。————————————新纪元前一年。华为公司(对没错华为一直没倒闭)为了打破市场僵局,开展了一项全新的计划。他们发现,凭借人类现有的技术水平,当前芯片的线路精细程度已经到达了极限;要想更进一步,就得有完全不同的方法。就在这时,一名公司高层了解到了关于实验体的信息;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苦苦寻求的解决方案。既然人类本身无法达到更高的精度,那就先把现有的装置等比缩小,再由实验体来操作这些更为精密的设施,即可突破光衍射效应的限制。由实验体操作的超精密车间,应运而生。而上文描述的少年,是这个车间的一名技师。截至此时,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五年。————————————言归正传。少年此时已经洗漱完毕,他套上蓝色的工作服,晃悠着又回到了之前睡觉的地方,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鼓鼓囊囊的被窝中,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他凑近熟睡中的女孩,然后伸手拍拍她的脸:“赶快起床,马上开工了。”“唔……!”但见那女孩,却还是睡眼朦胧,“……再睡会儿……”“好吧……是你逼我的……”少年一把掀开被子,十分痛心地碎碎念,“你看看你早上还要赖床,都要上班了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冬天也不能这么懒的……”“哥你干嘛呢……”陡然暴露在寒风中,女孩打了个激灵,睡意一下子全部退去;她不满地咕哝道,“这么冷的天,非要一大早起来……”“我愚蠢的妹妹哟……”一边把女孩扯起来,少年没好气地说,“不早起上班,就完成不了任务;任务不完成,分配到的粮食就会减扣。上个月你就被扣了……我想想……百分之三十的口粮吧?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得营养不良。”“又不是吃不饱……”女孩小声嘀咕了半句,看到少年的眼神,知趣地没有说下去,“……那走吧。”————————————上午十一点四十。少年一丝不苟地操作着激光蚀刻机床,在程序所不能及之处补上更加精细的纹路。“呼……”一块完成,少年脱离了全神贯注的状态,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细而密的汗珠,“真是累死了……比搬箱还累……”“话说回来……”他抬起头,看向负责程序调整的妹妹,“为什么这家伙的工作这么轻松啊?这也太性别歧视了吧?”“说起来这货上个月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看都不像没法完成任务的样子啊!我上我也行啊!”吐槽归吐槽,该干的活还得干,少年再次埋头专注于手上的工作:“还剩下二十分钟啊……大概够再刻一块了吧?”————————————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如他预想的一样,他准时完成了最后一块。少年缓缓起身,向上抻直双臂,头向后仰;听到全身关节发出的吱嘎声响,他自言自语:“好累啊……会不会得颈椎病啊……”“不会的……哥你放心吧……”刚好从少年背后经过的妹妹,斜瞟他一眼,小声说,“真是杞人忧天……”“你说什么呢?”少年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我这叫未雨绸缪。”“得了吧……装什么文人雅士……”妹妹不屑地扭头要走。“装完逼就想跑是不存在的。”少年双手托举在妹妹腋下,骤然发力,“赶快对你每天辛苦上班的老哥道歉!”“欸欸欸?快放我下来!”突然间双脚离地,妹妹明显的慌乱起来,“别欺负我矮!我道歉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了……”少年翻了个白眼,“今天发的是面包吧?那赶紧领面包去。”“你去我才不去。”“那我自己去拿了,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下……”无奈地说着,少年向分发食物的房间走去。……那时候,他和妹妹还很天真。他们相信人类制定的法则,他们以为世间善恶有报,他们以为努力就会有收获。他们以为,他们知道的很多。他们不知道,一场猛烈的疾风骤雨,将呼啸而来,摧毁这世间的秩序。他们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这场风暴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而他们更不可能知道,他和妹妹,将会走向怎样多舛的命途。————————————仍然是言归正传。“嘿兄弟你知道不,咱们的新工艺通过最新的质量认证了!”头顶传来了一个恼人的声音,“干的不错啊哥们!”少年心说怎么又是这憨批,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抬起头看向上方,平静而谦逊地说道:“一般般吧,分内之事而已。”憨批满脸不屑:“骗鬼呢,你他娘的技术水平是真的高,都快满的从耳朵里流出来了。”憨批是人类,男,二十二岁,据他说大学毕业没考上研究生,只有来这里打下手;少年没问过他的名字。“你说我会不会在这鬼地方一辈子混吃等死?”憨批问过他,“说起来我以前有过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梦想……”少年不想理他。这货太话痨了,话多到耳朵能听出茧。“诶,话说你妹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啊,是不是闹矛盾了,我跟你说要搞好兄妹关系,对了你知道一个游戏叫缘○空不……”憨批正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跟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喊:“举起手来!不要反抗!”憨批目瞪口呆:“woc,什么情况?”少年摇头:“不知道。”憨批:“没问你!”憨批:“我去看看。”……不间断的枪声响起,由远及近,其中夹杂着声声惨叫与哀嚎。憨批顶着满脸血冲回来:“我靠有军队!都有枪!那突突突突突的!吓死我了!”少年心说吓死你最好。憨批突然古怪地笑了:“但我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了。”“几天之前,就你们这种族,搞了一个什么政权,自称什么鬼靖人,对全人类宣战了。”“国家防内鬼,严查个人或企业私藏那啥……靖人吧好像?然后就查到我们华为头上来了。”沉默半刻,少年发问:“那……你们会怎么样?我……我们,又会怎么样?”憨批:“一律死刑。”寂静突然降临了,少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不过啊,我有一个计划……”憨批故作轻松地又笑。紧接着,少年所处的空间都开始颤抖,憨批居然把整个微型房间搬了起来!少年在震动中强行维持平衡:“你干什么?!”没有回答,憨批搬着箱子一路冲进了人类用的厕所。————————————外面是激烈的捶门声,憨批背靠着隔间门,全力抵住。门的另一侧还有喊叫声:“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快开门!不然我们开枪了!”憨批完全不理他们,转头看向面前的箱子,也就是靖人所处的房间。他说:“无论怎么做,我的结局都只有死亡。”“但是你,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希望。”“哥们,你要活下去。”“带着你妹还有其他人,去找发动战争的……那个什么政权。”他无力地笑着:“这也是出于我的一点私心吧……”“说到底,就是让他们不爽,我就爽了。”“那……再见。”“不……是再也不见。”说完这句话,憨批将整个箱子翻转过来,把其中的一切内容倾入了下水道。门被破开了,子弹倾泻在憨批身上。在他按下冲水开关的时候,少年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的表情。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哭了。————————————席卷一切的强劲水流淹没了所有的声音,直到一切再次平静下来。少年在乱流中找到了妹妹,并带着她上了岸。说是岸,也不过是突出在管道内壁上的一小块金属。女孩扯着少年的衣角:“那个人类……是你的朋友吗?可是……他死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沉默良久。少年低声说:“首先,你已经大了,不要再扯着我衣服……其次,那个人类,我从来没把他当作朋友……但现在,是了。”“最后……不要辜负那家伙的努力。”“我们要活下去,活到一切结束的那一天。”
【第二章 逃亡之途】“啧。”女人看着面前的尸体。这是个年轻男子,靠坐在墙边,手上还拿着个大铁盒子,脸埋进马桶里。他身上少说也有几十处弹孔,躯干早已被轰击得残缺不全,血流了一地,当真是惨不忍睹。但就凭这人刚才的所作所为,他是死有余辜。“蠢货。”女人丢下一句断言。“队长。”一名队员问道,“现在怎么处理善后?”“没什么好担心的。从找到的内部资料来看,这里的靖人都是尚未异变的,很容易对付。”“调取本市下水管道的管路图。”女人的手指划过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全员分散行动,保证每处出口全部覆盖。”“要求,不留活口。至于具体方式,自己决定。”她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味深长地说。众人俱是心领神会,四散而去。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正在张开。——————————————耳边是潺潺的水声,幸存者们一言不发地前行着。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眼前所见只有无限的黑暗;看不到尽头的长途跋涉实在是令人发疯。少年走在队伍的末端。倒不是他不想快些走,但背上趴着个熟睡的女孩,只能说有心无力。在这样的状况又持续了一小时十九分之后,他们再次跨越水流,转过最后一个弯,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亮光。是出口!本来死气沉沉的众人相互对视,在彼此眼眸深处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先是有人喊起来,然后是杂乱的交谈声,种种声音汇聚为一股狂喜的躁动。少年也摇了摇背上的妹妹:“到出口了,自己走一截吧。”女孩就慢吞吞地挪下来,说话声里仍带着三分倦意:“哥……我们在这里面稍微待会儿吧……”少年心说你怕不是有嗜睡症吧?话间意思却软下来:“那就十分钟行吧?”毕竟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于是少年走到管道口的时候,就停下来,找了块凸起坐着:“确实也累了……”身体得到的休息连带着思维也放松下来,少年随意地向外面看去。只这一眼……却几乎使他全身血液凝固。——————————————除了他和妹妹之外,逃离心切的其他众人早已出了管道,来到了坚实的地面上。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贺一下,一片阴影就投落下来,笼罩了所有人。一名少女,正站在他们面前。她说:“各位好啊~”“虽然很遗憾,但……请你们去死吧。”……这是最坏的情况,少年心里很清楚。他没法救别人。“哥哥?前面发生什么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也许……还有机会。少年猛地转身,向后扑出,带着妹妹向着管道里落去。“唔!”在一通磕磕碰碰的撞击之后,他们此时身处在管壁的阴影之中,少年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好痛……”“好了好了……”少年心疼地揉揉妹妹的头发,“哥哥也是为了救你啊……”“……”“还有,别往外看,也别出声。”那种血腥的场面,小孩子别看为好。但他自己,必须用双眼记录下这残酷的事实。他看到那少女随意地践踏,无数人登时碎作血水,在巨大的压力下摊成薄薄的一片圆形。他看到少女一手扫过,十余人已被一把攫起,然后在手指的挤压撕裂之间化为残肢断臂。他看到少女将他隔壁铺位的同事提起,任凭那同事如何挣扎,最终仍落入染血的唇齿间,支离破碎,然后被吞咽,最终变为养料。伏尸百千,流血五步。……少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环抱在妹妹身后,遮住她的双眼,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不让撕心裂肺的哭喊漏出半分。他知道这是卑劣自私的行为,但他仍然如此选择;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他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夜幕已经降临。那个可怕的少女,在杀死了所有人之后就离开了。少年小心地松开妹妹,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来到了管道口。他要确定一下环境是否安全,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突然之间,少年皱起眉。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应该不是错觉。他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着。确实有东西在闪光!那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就在管口正对着的建筑物的一楼窗户边缘。那光点闪动的并不快,大约每一到三秒闪烁一次,但是每隔一会儿,就会有长达七秒的长时间停顿。少年眯起眼;他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他自己倒不是什么天才,但住在他隔壁铺位的那家伙是个谍战爱好者。华为的福利待遇并不差,即使对他们,也有正常的阅读材料;那货就专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疯狂给他安利,久而久之,他对这些东西也略有了解。而那光点的闪动,就是最为经典的摩斯电码!少年心说下次一定要感谢下,然后才想起来那货已经死了,顿时悲从中来。但他仍然强打起精神。这个以生存为目标的乱局,容不得半点分心。当下,少年开始着手解读眼前的密码。这段密码很短,转换起来也并不耗费多少时间。L-A-I—Z-H-E—L-I-来这里-看着这段明文,少年陷入了纠结:他不知道是谁在传递这条信息,就无法判断那边是生存还是死亡。夜色很浓,足以掩盖他们的身形;这条狭窄的街道也没什么人。如果他和妹妹跑过去,应该没什么危险吧?打定主意,少年折返回去。“我们走吧。”——————————————少年顺着粗糙的墙面攀爬到地面,转头向来路喊道:“别怕,下来吧。”女孩探出个脑袋,张望几下,然后也小心翼翼地爬下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就在对面,很近的。”借着黑暗的掩护,两人快速地穿过街道。很近了,最多还有一米;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能到达安全的地方,找到传递信息的人。然……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就是充满了意外与巧合。……咚。咚。咚。脚步声逐渐靠近了。“快走!”他一把扯住妹妹的衣袖,全力往前奔跑。干燥冰冷的气流在胸腔中撞击,喉咙里似乎有一丝腥甜。咚!当巨足在身后落下,少年刚跨出最后一步。“没事了,没事了……”他说着回头,却发现手中扯着的,只是一截断掉的袖子!“妹妹?!”血液直冲头顶,少年不敢置信地看向来路。女孩倒在地上,她的腰部以下……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少年连滚带爬地往之前那窗户跑去,“妹你撑住啊!我去找人!”当下,凭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救妹妹的。“……有人吗?!……刚才是谁?!”“……出来啊!”少年疯狂地喊着。“无论你们是谁……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泪眼婆娑间,他看到几个身影。那是同类。太好了。得救了。眼泪决堤而出。“……那边,我妹就在那边!”眼前几人身着浅灰色的军装,其中一人停在他的面前,严肃地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与此同时,另一边传来隐约的交谈声:“……组织质量损失率50%……”“……不行,太高了……活不了的……”“……先麻醉……维持低生命活动水平……”少年迷惑地愣住了:“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日常巡视而已。”那人眯起眼,“我可不记得外面还有独立存在的靖人聚集地。所以,赶快从实招来,别逼我们。”什么?少年看向之前的窗户。那个光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仿佛真的只是他的错觉。这……他以为自己只是救不了别人,可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体力与心力俱已交瘁,少年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暗流涌动】“听了这么多,你们有什么感想吗?”少年依然很平静,仿佛他所讲述的一切不曾发生过。“我没有立场来评判。”王逸冰沉思片刻,开口道,“一方面,我确实对你的遭遇感到同情;另一方面,作为敌对双方,我会在杀死你的时候……”话未毕,王逸冰从背后抽出一把霰弹枪,向着少年所在的位置扣动了扳机。“……给予你应有的尊重。”为了杀死靖人而特制的枪械,以较小的威力覆盖更大的面积,以适应靖人的敏捷特征。硝烟散去,王逸冰垂下手:“结束了。”顾萱很明显在状况外:“诶?这就完了吗?”叶芷没说话,刚才那个故事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尊重什么的……我早就抛弃了。”当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三人都错愕了,“我现在想要做的,不过是阻止更多的人死去而已。”“躲开了?”王逸冰视线疾转;之前那枪没有打偏,地面上的弹痕可以证明这一点;而对方的位置,却在之前的旁边两米处。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开枪。“你还觉得这样会有用啊。”少年坐在窗沿上叹道。“又躲开了吗……”王逸冰转头死死瞪着对方。但叶芷看清楚了,少年并不是在躲避;事实上,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没有移动的过程一样。“我得说明一下,你们所做的事时毫无作用和意义的。”少年面朝窗外,“为了证明这一点,请你们看好了。”这一瞬间,一团惨白的微弱光芒在他身侧一闪而逝。在光团熄灭的同时,王逸冰手中的枪突然化作了细碎的灰烬。三人都愣住了,或者说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看清楚了吗?”少年不以为意,“我可以这样、这样,还有这样。”他停顿三次,天花板上的灯罩、窗户的玻璃,以及叶芷右手无名指的指甲,一次随之化为了粉末。叶芷惊叫出声:“……!这是?!”王逸冰手上已经没有枪了,却仍丝毫不掩饰她的戒备与敌意:“你做了什么?”“这个没法解释。”“原来如此。”王逸冰长呼一口气,“看来……我们三个, 都得死在这里了。”叶芷问:“为什么?”“你们明白就好。”少年回道,“但是呢,我不喜欢无意义的杀戮,也讨厌战争,所以……”他闪身出现在门框上:“你们可以走了。”三人:???“我记得你们还有任务在身是吧?”少年接着说,“为了方便你们交差,我会放弃这个据点,之后随你们怎么报告。”王逸冰迅速判断清楚了形势,转头说:“只能选择离开了。我们走。”走出门时,叶芷小声说:“谢谢。 ”已经走出来了,顾萱却又探身回去,问道:“请问……你的妹妹,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长久的沉默,久到顾萱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少年长叹。“……”“快走吧,我这人可是很容易变卦的,保不准就……”嗒嗒嗒,脚步声逐渐远去了。少年愣了一下,旋即无声地笑了。他转向房间内,白光亮起,缓缓扩张,直到整个房间里所有的物品全部彻底消失,那光芒才隐没不见。清理完痕迹,少年再次以那种闪烁的方式,在楼层之间连续转移,瞬间已经来到了楼顶。他倚在一块砾石上仰望,漆黑的夜空映在同样漆黑的眼瞳中,看不出悲喜。回忆的浪潮再一次涌上来、涌上来。——————————————当少年从无尽缠裹的噩梦之中脱离,睁开眼,眼前是浅灰色的天花板。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得救了。可是……少年心情沉重地坐起身,却看到,床边背对着他站着两个人。“咦?你终于醒啦!”听到动静,那两人转过身来。说话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挥挥手:“初次见面,我是沈小令。”不得不说,这个沈小令长得还挺漂亮……“以后请多关照哦!”……而且还笑的特灿烂。而旁边的年轻女子,一直用一种看垃圾的目光注视着沈小令,此时才看向他,眼中有八分同情:“你好,我是沈博士的助手。”……话说那种鄙视的态度是要怎样……“你好。”少年苦笑,“你们找上我,有什么事吗?”“……”“既然你是博士的话,怕不是……”“啊哈哈……什么事都没有!”沈小令慌张地扭头,求助似的望着助手,“……没有任何事情!对吧助手酱?”助手十分厌烦地叹了口气,开口道:“事实上,是关于令妹的事情。”“我妹她……还有救吗?”昏迷之前隐约听到的话语,虽然不太明白,但依然给他一种很不祥的感觉。“遗憾的是,正常的方法已经无力回天了。”“那么,不正常的方法呢?”“这位小哥你脑筋转的很快嘛!”沈小令夸张地惊叹,“没错!我们有不正常的方法哦!”“所谓不正常,既是指这种方法的效果奇异,”助手说,“同时也说明,它非常不成熟。”“不过就算是第一次试验,我们也一定会成功的!”沈小令补充。“直白的说,就是试验品吗……”少年默念。现在他有两条路:一是接受试验,但妹妹不一定能活下来。但如果不接受,结局必然是死亡。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少年刚要开口,却听到助手说:“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终于出现的希望,他决不会放弃;只看这个条件是……“我的研究可不止这一项哦!”沈小令越说越小声,“不过有一个项目,一直找不到愿意参与实验的人……”少年瞬间明白了。他说:“好,我接受。”“喂!什么嘛!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沈小令鼓着腮帮子生气,被助手一记手刀敲在后脑勺上,“呜!”少年扶额:“……真是辛苦你了。”“还好吧……”助手面带无奈地说着,从一旁的桌上取过纸笔,“确定接受的话,请在这里签字。”少年接过笔,用颤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我们先告辞了。”“请等一下。”少年抛出心中的疑问:“我记得我获救的时候,他们好像很怀疑我的身份;那为什么又把我带过来了?”“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出于人道考虑还是把你们带回来了。”助手说,“之后,哨站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第二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人类B市六环外地下三十米,靖文明第三大城市无明。”“啥?无名?”“是‘无明’。”“……”“最后,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少年翻身从另一边下床,“我想看看我妹,行吗?”“你不会想看的。”“如果我一定要呢?”“你知道身体组织损失率百分之五十是什么概念吗?”助手提高了声音,“而且为了维持低活动水平,给她注射了所谓的‘冬眠’药物,她现在已经在低温舱里了。”“是这样吗……”“要不出去走走吧?”沈小令从刚才就一直蹲在地上,这时候抬起头来,“转换下心情如何?”“……也好。”少年跟着两人出了病房,转过两个弯,整面墙的落地窗映入眼帘,窗外是绵延不见尽头的城市;天空虽是压抑的混凝土的颜色,整个空间却是灯火通明。“看那边看那边!”沈小令兴奋地嚷着,“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沈小令!”助手突然道,“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少年一愣。但见,眼前的娇小少女,全身上下开始有光斑与马赛克蔓延,逐渐变得模糊,终于彻底散去;留在原地的,赫然是个顶着寸头、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男子。“嘿嘿嘿……吓到了吧?”闪亮登场的青年龇着牙贱兮兮地笑,“认知修正真是太TM的好玩了哈哈哈哈!”少年茫然:“他谁啊?”助手面无表情:“就沈小令啊。”反应过来的少年跪地干呕。“死宅真恶心。”助手皱着眉,用十分厌恶的语气说,“用认知修正装成美少女再去祸害别人,这种缺德主意也就你想得出来了。”“非也非也,我只是唯一的实践者而已,主意可不是我想的。”沈小令装模作样地说着,一边走过来拍拍少年的肩膀,“好了小老弟别吐了,起来好好看看外面吧。”“欢迎来到无明,”沈小令说,“新的生活在等着你。”
【第四章 向死而生】“还说什么新的生活,绝对就是在唬我……”少年呈“大”字形平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感叹道。自从那天以后,已经半个月了,除解决生理需求之外,他就再没出过这间病房;食物倒是正常供应,但他实在无事可做,无聊的紧。沈小令倒是来过一次,没说什么正事,却给他搬了个电脑进来。“人类虽然愚蠢、自大、落后、短视……”沈小令讲的十分开心,“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娱乐产业还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ACG,Animation、Comic、Game。这玩意儿虽然现在基本凉透了,但上个世纪还是不乏优秀作品。”少年一头雾水:“所以这算考古吗?”“……估计不算。”沈小令说,“一开始好的作品大多集中在霓虹,但!是!公元2025年,国产崛起了!”“……这是人类的事情,跟我们无关吧?”“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沈小令很生气,“艺术是跨越种族的,懂?”“不太懂。”少年想了想,“你刚说国产,那我们所在的是人类的什么国家?”“我们是靖人,但仍然是黑发黑瞳黄皮肤,讲汉语用汉字,你说这是什么国家?”“不知道。”少年老实回答。“一问三不知!白痴吗你?”那之后过了会儿沈小令就走了。少年试过去用那台电脑,主目录下有些基础常识,由此他搞清楚了自己是在人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靖人的首次反抗也是从这里开始的。至于那个写着“学习资料”,意味不明的文件夹,他点开一看——“什么鬼。”少年嘀咕一声,摁下电源。……这就是为什么,少年现在非常无聊。看起来他好像很悠闲,实际上他比谁都急,只是还没开口询问,沈小令就没影儿了;目前为止他完全没得到任何信息,这种彻底在控制之外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嗒、嗒、嗒,有脚步声接近了。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在床边端正地坐好;面对未知,他既感到慌张,又有那么一点期待。助手推门进来:“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先问下,”少年抢着道,“我妹已经在试……在治疗过程中了对吧?”“已经开始了,但距离完成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能否成功也是未知数。”助手说,“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好接受试验了吗?”“原来还要征求我的意见啊?”少年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还以为是五花大绑、开膛破肚……”“……没那回事。”助手表情抽搐,“对你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但需要你有心理准备和忍耐力。”“会很痛苦对么?”少年敏锐地捕捉到弦外之音。“你要这么说也行,所以必须先询问你的意见。”助手不易察觉地皱眉,“毕竟,要是唯一的试……志愿者,被搞坏……有什么不测,我们也会很难办的。”“呵呵……”少年干笑两声,心说能有什么不测?精神崩溃吗?“这么有信心的话,”助手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不如今天就先试试。”“行。”——————————————“惩罚,还是治疗?”强烈的痛楚传遍全身,肌肉无法抑制地痉挛颤抖着,电流带来的热量灼痛了神经。“这是惩罚,还是治疗?”少年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沈小令的一脸逼样,简直想破口大骂。当然,他骂不出来,因为他没法讲话。“您可悠着点儿吧,别真搞过头了。”助手把电压旋钮往回拧,“而且玩梗也要有个限度,这又不是在戒网瘾……”“你很懂嘛。”沈小令邪魅一笑,“要不换你上?”“……那还是免了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趁他还没晕过去,抓紧时间。电压可以调低点,波形就先用正弦波,频率在20~20000Hz之间扫描一次,尽量快点扫完。”少年眼睁睁地看着显示屏上的20开始逐渐往上跳动。他的感受又在变化,灼烧感减轻了,然而痉挛却较之前更甚。就在他对痛觉已然麻木的时候,异变又生;他的思维一瞬间变得混乱,种种情绪同时爆发出来,直冲颅顶;从旁人看去,少年此时是青筋暴突,全身剧震,又哭又笑不能自已。“快点记录!就这个频率!”沈小令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像过了很久,极度的痛苦终于退去,少年垂着头不再动弹。结束了吗?助手取下少年身上的电极:“还活着吧?”沈小令翻看着一沓资料:“放心吧,这电压必不可能出人命。”少年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虚弱地问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吗?”“刚才说的你没听到吗?”沈小令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当然没有。今天只是初步测了个频率,之后还要拟合波形。”“而那将要花费的时间,”他推了推眼镜,“比这次不知道高……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所以回去好好休息,看你今天这样儿不像是能撑很久。我觉得吧,你得好好锻炼一下。”助手扬了扬手中的写字板:“要我列一份清单吗?”“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一百个……”“你不怕他三年后一拳秒了你?”“接梗还挺顺嘛,”沈小令笑道,“自称‘反二次元’的助手小姐?”“彼此彼此,”助手反唇相讥,“号称ACG精通的沈博士居然会用如此陈年老梗,真是闻所未闻。”在两人的吵闹拌嘴声中,少年拖着疲惫的身体捱到了病房。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都跟个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与此同时,两百千米外。这里曾是一条繁忙的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如今奔涌其上的仍是钢铁的洪流,带来的却是恐惧与死亡。一夜之间,战争开始了。敌人是自称靖人的生物。它们与人类何其相似,乃至语言相通;但那光焰与轰鸣中的盛大登场,昭示着它们无意讲和。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也许有人知道,但真相被刻意的隐藏起来;政客们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再无人敢抛头露面,高谈阔论。阴谋论甚嚣尘上,种种千奇百怪的传言糅杂融合,直到人们都忘记了事情本来的面目;专家学者还在电视里重复着同一个结论:由于人类与靖人所占据的生态位极为相近,没有和平共存的可能。“一旦发现靖人,请立刻就地处决,重复,一旦……”高音喇叭不知疲倦地响着。然后,靖人的军队开进了这里。一座城市从人满为患到空无一人只需要三天,再到一片废墟只用短短一瞬。在尘埃弥漫的废墟上,“轰”的一声,又是火光炸响。“该死的……”男人咒骂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在瓦砾之间穿行,“一个两个跟疯了似的,真当老子不敢炸?”此番前来,男人的主要任务是搜救幸存者,但他也不介意顺手消灭几个敌人。现在看来,恐怕是没有人生还了。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嘀。绿色指示灯闪了一下。男人看向之前随手挂在背包上的生命探测器,随即回身向一栋半倾垮的平房走去。他取出军铲,开始挖掘,不多时,便翻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特大号硬质行李箱。咔哒。掀开行李箱的时候,男人愣了一下;里面居然有两个人,而不是他以为的一个。两个女孩儿,小的看起来只用八九岁,大些的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男人先把小些的女孩抱出来,放在一旁的地面上,然后轻轻敲击,帮箱子里缩成一团的女孩松脱由于蜷缩而僵硬、甚至卡住的关节。两人逐渐醒转,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男人。男人咳了一声:“姓名?”“叶芷。”十五六岁的女孩轻咬下唇,“她叫许宸星。”“哦?”男人听到背后响动,掏出一枚手雷,用牙扯掉保险栓,看也不看就往身后扔去,“我还以为是同一家的。”“……”男人满意地在叶芷的眼中,看到了悲伤、恐惧,以及燃烧的仇恨。倒是许宸星,他瞥了一眼,面色平静如古井不波,表现出一种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镇定。“总之呢,我先带你们离开这里。”天空传来嗡鸣之声,男人神色一变,扯住两个女孩的手,转身往外跑去,“快走!”其间,男人扯开背包,从中将一堆物体哗啦啦地倾倒在地上;待三人已经到了废墟的边缘,他摁下腕表上的白色按钮。之前预设的炸药同时爆响,瞬间释放的巨量气体裹挟着高温席卷而起,当这股狂暴的飓风散去,靖人的飞行器已被全数摧毁。“不要以为你们胜券在握。”男人看着天空道,“你们有你们的手段,我们自有我们的应对之道。”“叶芷,许宸星,”男人转向两个女孩,“有意向参军的话,就跟我走吧。”——————————————仍是同一时间,比地下更深的地下。沈小令从电梯中踱步而出,走进这间广阔的石室中。然而,在这看似古朴的空间之中,摆放的是一个高约五米、直径一米的圆柱形树脂容器。容器中是半透明的光与影,细看之下,可以分辨出球形的轮廓。它们永恒地跳跃着,舞蹈着。直到宇宙的尽头。
【第五章 真相一角】一晃半年过去。少年承受的痛苦与日俱增,精神上的极度这么令他几欲发疯。但他终究还是没疯;许是锻炼确有成效,也可能只是他运气好而已。波形的拟合是个漫长的过程,当这煎熬的尽头终于来临时,少年感到由衷的轻松感。“想什么呢?”沈小令端起一杯冰水作势要泼,“回来坐好,今天是最后一点了,最好别出什么岔子。”少年看了眼屏幕上的两列波形图,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测得这么精确有什么意义吗?脑电波随思维状态不同也会有很大变化吧?”“是会有变化,所以我们拟合的是通用的、影响最强的那种。”沈小令解释道,“我把话说在前头,由于今天是99%到100%的完成的一步,对你的意识会有很强的干扰,忍得住就忍,不行就随时停,OK?”“……好的。”……十分钟后。令人肝胆俱裂的嘶吼戛然而止,助手立马冲上前去,一记针管扎在少年的手臂上,迅速地推入药物。当助手拔出针尖时,沈小令已是戴好手套、口罩,两人合力将少年搬到推床上,向内侧的小房间推去。很快,助手给少年挂上了麻醉剂的点滴。无影灯下,沈小令抽出一柄手术刀;刀刃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一如他此刻的神色。——————————————头好晕。“我……昏过去了吗……”好奇怪,之前都能清醒地撑到结束,为什么这次偏偏……“……我还真是不要命了。”他自嘲地笑笑。但是,不太一样。以往的痛苦,并不会留存多久,至多也就一两个小时;但现在,少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终于醒了。”传来沈小令气定神闲的声音,“真是时候,否则你恐怕要被动接受冰水浴了。”“你就这么喜欢玩冰水吗?”“说起‘冰水’,我想起一个笑话……”“不,用不着了。”少年头更疼了,“我就想问问,你们这个研究的目的何在?或者说,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两个问题差别有点儿大啊,我分开作答吧。”沈小令偏着头作思考状,“第一,保密;第二嘛……还是保密。”“呵。你的两个回答倒是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可以稍微给你演示一下。”沈小令起身往外走。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少年一人。“什么情况?逗我玩呢吗?”少年暗自思忖。“没逗你玩。”这个声音,并非从哪里发出,却更像是来自他自己的脑海中。“!”“没什么好吃惊的,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这就是你们的研究成果吗?”“说对了。我们在你的大脑里植入了一个‘小玩意儿’,它起到一个中转站的作用,能把我这边传过去了信息直接转录进你的思维;配上内置的量子通信系统,可以达到意识通话的效果。”少年思索片刻:“为什么要用量子通信呢?电磁波不行吗?”“这就是技术的奇妙之处了。”“……我明白了。那么,既然你们已经达成了目标,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对吧?”承受这些痛苦,少年决不会忘记是为了什么。“治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已经完成了。”“哈?”少年一愣。意识中竟是直接浮现出画面来,在视野的正中,亚克力的容器中充满淡蓝色的液体,女孩一丝不挂地悬浮其中,双目紧闭;少年一眼扫过,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防止误解我先说下,这种方法是不需要口鼻插管通氧气的,等会儿营养液放空了她自然会开始呼吸。”“今天之内,你可以去见她。”少年的心脏狂喜地跳动着:“此话当真?”“当然。”门被推开了,沈小令挥着手,“路有点远,抓紧时间!”——————————————一小时后。少年仰头望着这栋高大的白色建筑物:“说实话,确实挺远。”“这不是到了吗?”沈小令丢给他一把钥匙,“自己进去吧,我们就不奉陪了。”少年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走向建筑物角落里一道同样是白色,不细看几乎融入墙壁之中的门,抬手插入钥匙,旋转,推门而入。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沈小令神色渐冷;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泛起一道白光。“结束了吗?”他低语着,“不,这才刚刚开始。”——————————————时间回到现在。凌晨时分,三人回到了军营宿舍,短暂交接之后,王逸冰独自向一间办公室走去。“报告营长,本次行动成功。”“详细汇报。”“是。本次行动前期获得的情报相当准确,到达目标地点时,仅发现一名敌人,与其短暂谈判后完成了处决。”“还行。那个据点,选个排长带队去看着点,以免再为敌方所用,留下可乘之机。”营长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还有这边的这栋楼,也得注意。”“明白。”“行了,小王你回去吧。”待王逸冰离开,营长点起今天的第六根烟,透过 飘飞的烟雾,出神地看着国旗。“胜利终将是我们的!”——————————————叶芷穿过黎明的微光,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脚步。指纹、虹膜、面部、声纹,逐一验证,看似平平无奇的大门终于向她敞开。她进门直接上了二楼,找到书房里的男人。“回来了?”男人飞速敲击键盘,“另一边出了点儿小问题,我得整理下。你先可以休息会儿,等我忙完了再详述。”“要说的事情不多,很快就完了。”叶芷找了个椅子坐下,“第一点,他们那个项目,恐怕确实是成功了,并且达到了预期之外的效果。”“那有点过于危险了。”男人一蹬转椅,摸着下巴沉思,“最好能想个办法抹杀掉,就算不行,也要从源头上遏制进一步的变数。”“要怎么解决?”“我自有办法。”男人略微正坐,“说说第二件事吧。”叶芷笑了。“那件事,有线索了。”男人也笑了。“很好。非常好。”——————————————宿舍。顾萱顺着走廊前行。——因为是最近才参军的,她被安排到了单人一间。她旋拧门把,进门之后,立刻将门牢牢地拴上插销。顾萱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不甚明亮的灯光给房间里简陋的陈设更添破旧之感。“欢迎回家 。”从昏暗的阴影之中传出了话语。“家?”顾萱一件件收拾好身上携带着的武器,“我们早就没有家了。”“别说这么伤感的话嘛。”此时此刻。“只有亲人还能互相陪伴,”少年的身影从空气中缓缓浮现。“家就一直在我们心中。”——————————————无明。控制台前,面色苍白的青年勉强勾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干得不错,顾轩。”
【第六章 何处相逢】“呐,昨晚我的表现如何?”“你觉得呢?”“还挺好的吧?”顾萱拧开一罐药片,“我只是想听听哥哥的意见嘛。”“别的没什么,但最后一点儿不会演过头了吗?——水在那边,别呛着。”顾轩看上去有点担忧,“还是小心为上。”“你就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那就好。”顾轩倚在床头的墙边,看着眼前妹妹只能以巨大来形容的身影,一时间竟有几分恍然之感。——————————————其间发生了什么,尚留待我们探寻。——————————————门甫一打开,顾轩已是迫不及待地冲进去。然而,门内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陈设与之前他所居住的完全相同的病房,而且空无一人。“?”咔嗒,身后的门关上了。什么情况?“人呢?”顾轩心中怒意上涌,他知道沈小令能看到,“你们在搞什么?”——稍安勿躁,精彩马上呈现——“给我讲清……我去!”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好在幅度并不大,他还能勉强维持平衡。然,已经有了经验的顾轩明白,这是整个房间在横向移动。“……这还是在地下吧?”他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测。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房间的平移恰在此时停下,光源全部熄灭;紧接着,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动,天花板从一侧被掀起一条缝隙。“靠!”眼看着几根“纤细”的手指字缝隙中稍稍探进来,顾轩转身连滚带爬地往病床下钻去,“这孙子,把我给卖了!”敢情自己对沈小令没有利用价值了?说翻脸就翻脸?——稍安勿躁,精彩马上呈现——“呸!我……”顾轩倒是不敢再出声。窥视着已经完全敞开的上方,他只有保持绝对的安静。——————————————“有人吗?”顾萱第三次确认了无人应答的事实。之前的一切像是光怪陆离的梦境:大海,黑色的海浪拍击沙滩,突如其来的封冻,以及从天空降下的模糊人影。然后她从悠远的沉睡之中醒来。那真的只是个梦么?可夹杂着冰碴的寒风又是那么的真实。她在一片静谧中坐起身。“这是……哪儿?”剩下半句卡在喉咙里:“我……死了么?”如同被石子扰动的水面,周遭很快再次陷入沉寂。看来是没有的。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躯体。完好无损,肌肤如新生儿般白里透红,光滑细腻。怀疑再次涌出,关于死亡的种种可能性在叫嚣。她跳下床,视线与角落里的摄像头碰撞,才想起衣物的事,慌慌张张地去寻,好歹披上了一身白色的病号服。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时她才注意到,这里压根儿就没有门窗,加上刚才的摄像头,比起病房不如说是监牢。“喂——有人吗?”一片死寂。弄了半天,连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没搞清楚。她想。当这样的景况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变化终于出现了,一阵不协调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她对这声音很熟悉,那是电机转动的摩擦声。但见墙角里显出半尺见方的洞口,一个银灰色的方盒旋即平滑地移动出来。这盒子似乎是固定在地面或什么东西上的,她蹲下来,掀起盒盖。“……这是什么?”也难怪她会觉得疑惑,因为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竟是一张微型的病床,以及配套的桌椅箱柜;硬要说的话,这布局跟她现在所处的房间简直如出一辙。只是,如此微小的物件,是供谁使用的呢?人类,人类是可怖的巨型生物,她在人类看来不过是虫豸;那么,比她更要小如此之多的,又会是什么?此时,她之前心中的迷茫已经被浓厚的好奇心所取代。盒子里除了物什之外再无其他,大概是藏起来了吧?她轻轻敲击盒子的侧面:“你好?有人吗?”当然,结果已如前文所述。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伸手想直接把床移开看看,却又悬在空中,心里咯噔一下。要是这么粗暴,不是跟她所恐惧的人类一样了吗?话是这么说,但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那个……如果听得到的话,请出来一下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她顿了顿,喉咙有些发干:原来,作为相对强大的一边就是这种感觉吗?还不赖……吧?……仍然没有回应。“……那我自己动手了哦?”还是回到老路上来了啊。她捏住病床的两侧。“三,二,一——”结果——其下空无一物。“……?”视线犹疑地移动着,不期然与盒子角落里,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撞上了。她无法置信眼前所见。但终于还是讶异地叫出声:“哥……哥?”——————————————"你好?有人吗?我不好。没有。“……请出来一下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嗯。还挺有礼貌的。——但是鬼才信啊!“……动手了哦?”“等下,这声线怎么越听越熟悉……”他还在琢磨着,但听得头顶床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应力剪切声,紧接着竟是向上方移去。“沈!小!令!给我出来说话!……不太妙啊。”情急之下,顾轩环顾一周,“灯光角度……阴影……”然后看向上空,“……视角遮挡……时机……就现在!”他就地一蹬,贴着墙根以一个相当狼狈的姿势滚到了对侧的角落里。不得不说,顾轩的这番策略,其实是相当明智的。只可惜,所谓策略,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是无意义的。在他仰头确认是否安全的时候。“啊。”视线对上了。“要死。”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然……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哥……哥?”啥?你叫我啥?顾轩震惊地重新端详女孩的样貌。“这……是……”毫无疑问,是他记忆中的,唯一的亲人,妹妹,顾萱。可是。人类。鲜血。残肢断臂。尖叫与哀嚎。还有铭刻在心的,女孩痛苦绝望的神情。“不。”顾轩突然痛苦地捂住头,“你不是顾萱。”“哥哥,你……”“你不是!”他怒吼起来,“你是人类!你到底是谁?!”“……哥……”顾萱的眼泪在眼眶儿里打转。“够了,停,都停下。”沈小令慵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我可不想看到本该催人泪下的兄妹重逢桥段变成这副德行。”闻言,顾轩转头向声源处望去。“简单解释一下。”一片墙面此时已经向外翻开,沈小令站在形成的平台上,“这位……顾萱小姑娘,你的认知出现了一点差错。”“……我吗?”顾萱惊讶地应声。“说到这儿我就想问问谁给你们起的名儿,读起来完全一样有毛意义啊?”沈小令吐槽道,“总之这个不重要。先说你,你已经不是靖人了。”“……靖人又是什……”“猜到你要问。你哥,还有我,都属于这个所谓靖人的物种;当然,你以前也是。”“那……”“你把她变成了人类。”顾轩突然道,他死死地盯着沈小令,“你竟敢、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沈小令摊手耸肩,“不然你妹已经死了。再来说说你,你恐怕是个傻缺。电了半年把你电成智障了?自己同意的转头就忘?还搁这儿暴躁老哥,你看看给你妹留下多大心理阴影!上帝给大家发脑子的时候你没赶上吗朋友?”顾轩愣住了。“差不多我先溜了。”沈小令又恢复到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他对顾萱笑了笑,“小姑娘,对你哥好一点,别太整他。”“啊,我知道的。”“生活必需物资等会儿送过来,就这样吧。”他转身走进通道之中,墙壁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我劝你善良。”通道里,助手双臂环抱胸前,目光带刺,“他有这件事的知情权。”“知道的太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沈小令面无表情。“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他低声道,“希望那小子不要白费了我一片好心。”
【第七章 血浓于水】两人沉默地对视着。“……”顾轩叹了口气:“抱歉,我失态了。”“……哥……”顾萱轻声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我…变成人类了吗……?”“…恐怕是的。”“那……哥哥你怎么办?你会…怕我吗?”“怎么会呢。”顾轩宽慰道,“不论你是原来的样子,还是如今作为人类,我还是你哥嘛。”“……”“你现在是蹲着在对吧?一直蹲着对脊椎不好。”顾轩开启唠叨模式,“你那边有桌子的话,换个地方去那儿行不?”“……哥…你怎么还是婆婆妈妈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之前压抑的气氛,随着断断续续的闲聊逐渐消解了。“嘿嘿…别在意嘛。”顾萱有点开心地笑着,“那我带你去那边吧?”说话间,她已是向着盒子里伸出手去。眼看着逼近而来的手指,顾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诶?”“…等下!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轩忙不迭喊道,“我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习惯……”“……是这样吗?”“真怂啊。”顾轩暗骂自己一句,心一横,主动迎上前去,双臂平展:“好了!我已经习惯了!来吧!”他实在不想再破坏妹妹难得建立起来的信任。而且,要是连这份亲情都被击碎的话,他几个月来的痛苦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顾萱怀疑道:“真的吗?”“……呃……你尽量轻点儿……”“好勉强哦。”“少废话!来啊正面上我啊!”“好啦,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注意的。”顾萱嘀咕一句,小心翼翼地再次探手,“呐,你上来吧。”“哇。”距离近了,顾轩才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双方之间的体型差距。不说别的,单是女孩手掌侧面的厚度,已经快到他的腰间了;就算顾萱尽量将手平放在地面上,他还是得撑着爬上去。“那货是怎么做到的啊?”顾轩忍不住吐槽,“这也太神奇了吧?真就黑科技呗?”“嗯?”顾萱一歪头,“怎么了吗?”“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吧……这种感觉有点奇妙。”“不好么?”顾萱说着,慢慢站起身,同时把手抬起来。“还行吧。”顾轩笑着道,“就是很新奇嘛。”“……嗯……”顾萱也不过走了几步,“啊,已经到了。”她弯下腰将手放低,待离下方不过三四厘米时,忽地翻转过来。顾轩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儿,应对不及之下,当场就啪叽一下摔在地面上。“噗嗤!”顾萱偷笑出声。(“地面?你告诉我软的是地面?”我们无视他的瞎BB。)“你故意的吧?”顾轩无奈地爬起身,“好了别笑了别笑了。”他环顾一圈,“你是把我弄哪儿来了?”“床上呀。”顾萱应道,“哥你现在是在……枕头上。”顾轩满脸黑线:“所以为什么是这里……”“因为枕头是软的嘛。”顾萱理所当然道,“我也很注意的!”这话听着有点违和,顾轩抬头打量妹妹的神色:“你发烧了?”“没呀。问这个干什么?”“啊……”顾轩表情微妙,“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我记得以前……”身下立足之处忽地开始震颤,一片阴影向他覆压而来,又迅速退去。顾萱甩掉拖鞋,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俯身趴下,顺势将被子扯过来抱住,下巴枕在臂弯上,让视线恰好与枕头上端平齐:“哥哥以前一直很照顾我呢。”她小声说:“所以……现在我也要好好照顾哥哥呀。”“谢谢你的关心。”顾轩轻笑道,“你还是该咋样咋样吧,也省得费心。”“唔……”顾萱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只眨巴着眼看着他。顾轩自打出生起还没有承受过如此强烈而集中的视注视,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刚想开口说几句,视线掠过女孩澄澈的眼瞳,又把话咽了回去。如今安静下来了,他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来进行更进一步的思考。也许一切都不曾改变,他想,他们还可以回到那样安稳的生活;只是想到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声叹息。他又想,现在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们都还活着。——生命!思维的源头,热烈的,搏动着的,不停歇地燃烧的,那便是生命。他想,应该抱有虔诚的感激。思绪飘得很远,仿佛在风中摇曳的、旋转的、升腾的雪花,然而理智终究将他的意识束缚,神智恍惚了一瞬,重又回归现实。他惊讶于自己在想象着的事物,从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意象,却能如此清晰地显现在脑海中。——身侧轻微的触感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戳。他转头看去:“你这是……”小孩子的好奇心真是旺盛啊,顾轩心中无奈。“妹啊。”他终于还是开口了,“我有几句话要说。”“嗯?”“事已至此,我们得正视现实。”顾轩低声道,“作为一名人类,你得去独自在人类社会生活。你看,这里快要容不下你了,只能另寻出路。”“这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最多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陪伴,而且也没法长久。”“我知道这很困难,所以我会尽量去当好这个陪练的角色,直到你能够完全独立地生存下去。”“……”“不要害怕离别,如果是为了活下去的话,无论做什么,都值得。”他的语气温和,话间却含着冰冷的意思。“我把话先说在这里,免得到时候太突然,你接受不了。”“就这些吧。”——————————————“这货还真狠得下这个心啊。”沈小令嘴里塞满爆米花,含糊不清地点评道,“啧啧啧……”“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呢?”助手冷眼旁观,“要不是你坚持要用这种方法……”“要我说多少次。”沈小令不耐烦道,“不用这方法她已经死了。”“呵。”助手冷笑一声,“还有一件事,严重程度非比寻常,我觉得有举报的必要。”沈小令停止咀嚼:“啥?”“你的爆米花,哪儿来的?”“……恶毒,太恶毒了。”——————————————“哥。”顾萱轻声道,“我不想这么做。”她翻转姿势,直起身跪坐着。“……我刚都白说了是吗?”“我真的不想这样。”她重复道,眼中蒙上一片水雾,“如果活下去的代价如此沉重,我宁可去死。”“不要拿死亡开玩笑!”顾轩怒道,“我迎合他们那么多,不是为了让你这么轻易地去死!”“所以!所以我才不愿意像你说的那样!”顾萱几乎要哭出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最重要的还是活着你懂吗!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可是,为什么不能有别的选择呢?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到人类的城市,或者其他地方,随便哪里都行。”她的声音忽地低下来,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不行么?”“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啊……无论是人类还是靖人,都是社会性的、群体性的生物;那样或许看起来不错,等到不幸真正落到你头上来,绝对会追悔莫及的!都说了我是为你好……”“好还是不好,不是只有试过了,才知道结果吗?”顾萱打断道,“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此话一出,顾轩已然明白,多说无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吧。”顾轩颓然道,“但……也不能完全跟你说的一样就是了,有几个条件。”“第一,在你的身体确认没有问题之前,就待在这儿别乱跑;第二,无论到哪里去,安全性要先经过我的评估;第三,以后听话点儿,别太闹腾了。”他无力地笑笑:“毕竟,我还是你哥,得负起这个责任来啊。”“……哥……”顾萱一下子扑到枕头上:“哥哥你最好了!”——“给我等下!立刻!马上!停止!压到你哥我了知道不?”“别哭了好不好算我求你,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还哭!眼泪鼻涕别到处乱蹭啊靠!”“顾!!萱!!!”——————————————“真是涤荡心灵的画面啊。”沈小令作感慨状,“我都要哭了呜呜呜。”“边去。”助手无视了他这种疑似耍宝的行为,“你这也太假了。”“……跟你有关系吗?”“我有时候觉得,真是看不透你这人。”助手突然幽幽道,“看起来好像玩世不恭,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却认真得发疯;”她看了眼屏幕,“而在那小子面前,你扮演了一个‘智商高但很天真’的角色。”“所以呢?你的结论是?”“我没法得出结论,你把自己藏的太深了。只是单纯的好奇,在那些面具之后的你,是怎样的面貌?”“面具下面,难道就一定是真实吗?”沈小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去。风中飘来他的话音:“别多管闲事。”
【第八章 琐事小记】顾轩又梦到了雪。优雅的分形结构,纤薄地透出闪亮的微光,飘荡着的,无穷无尽落着的雪。明明是不曾见过的事物,却有着无比清晰的质感,仿佛触手可及。天地间一片纯白,松软的积雪吸收尽了全部的声响;他接住一片飘飞到面前的雪花,很大,看得见完美的六次轴。是我太小了,他想,在人类眼中,想必不是这个样子的。人类也一样,他又想,在广阔的世间,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匆匆过客。对于会梦见雪这件事,他已经不再怀疑了。未知的事情很多很多,保持这一丝神秘感又何尝不可?他只是在享受,尽情享受着这场幻梦。然而梦到底无法成真——顾轩醒转过来。——————————————“好重。”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身上感觉黏糊糊的,他想抬手抹把脸,却发现几乎动弹不得。“呃……”顾轩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感觉稍微清醒了些。他试着推了推压着他的柔软物体,虽说推不动,手感却是颇有弹性。而身后……他挪动着感受了一下,是普通的布料,不过湿了一大片。……“淦。”他迅速厘清了自己的处境。我们知道,情绪激动之后,精力消耗是很大的。顾萱就属于这种状况:她居然趴着睡着了。而趴着睡觉,有个很大的弊端(作者亲身经历)——于是口水流了他一身。好惨一男的。——————————————“我错了。”顾萱低头道歉。“你也没错哪儿。”顾轩苦笑,“只能说我运气不太好罢了。”同时,他在心中念道:“沈博士,在吗?”“哟呵,今儿的称呼格外尊敬啊?”“……沈小令!”“行了,有什么事吗?”“食物,水。”“好的了解马上送过来。”“以及,弄些生活设施来,”顾轩瞅着身上黏腻的衣物,“我得洗下。”“嘻嘻。”“你笑什么?”“我没笑。”“你刚才就是在笑我!我都听见了!”“您听错了,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我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嘻嘻。”“你……!”哐当,通话那头似乎出现了暴力状况。“行了……给你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不过一两分钟,从墙角里传来响动,跟着便送出个棕色箱子来。“这个是……”顾萱循着声响看过去。“一些必需物资。”顾轩应声道,“你去拿了放桌上就行了。”“还有,”他想了想,踏前一步张开双臂,“把我捎上谢谢。”——————————————抛开习惯不谈,这种有他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其实也没那么差。尤其是,能够有充分的信赖。微风拂面而过,但又好像不止是风;一缕发丝“偶然”地晃荡过来,直扑眼前,顾轩挥手拨开,那青丝却不依不挠地回转来,端梢不时微微颤动着,引得空气中漾起浅浅的笑意。他仰头看去,不出所料:顾萱正轻轻捻动着发丝的上端,见他看过来,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我都看到了。”顾轩没好气道,“很好玩吗?”“诶?”顾萱慌乱地想把手往身后藏,才想起哥哥还在她手中,忙又停下来,“那个,不是……”“做了就是做了,别狡辩。”顾轩道,“很好玩是吧?那你玩个够好了。”“嘿嘿,别较真嘛……””行行行随你便吧。”顾轩放弃了,转身看向角落里的箱子,“话说这是个啥啊?用得着这么大一箱吗?”“搬过去看看呗。”顾萱说着,展平手掌放在箱子上面,“哥你先下去下好吗?”“行。”顾轩就跳下去——这回站得很稳。“一——二——三——起!”“我提个意见哈,”见此情景,顾轩忍不住道,“你不觉得‘一二三起‘特像搬砖的吗?”“咦?”顾萱接道,“我们之前难道不是工人吗?”“……别说了。虽然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拒绝。”顾萱把箱子放在桌上:“工人有什么不好的吗?”“呃……”自己刚才似乎发表了不太正确的言论,顾轩猛地意识到,要给妹妹建立良好的价值观。他清了清嗓子:“确实,没什么不好。只要凭着自己的能力换取报酬,都是值得尊重的。”“哦。”顾萱思索片刻,总结道:“我还是不太懂这些大道理。”“这又不是什么大道理!而且你也该懂事了吧?”“我才十三岁而已嘛……”顾轩纠正道:“十四。已经过了快半年了。而且十四岁也不小了。”他叹了口气,“还是我以前太宠着你了,应该早些磨炼下的。”“……”顾萱不知该如何接话。……“啊跑题太远了,”顾轩一拍脑袋,“来赶紧的,开箱了。”他说着从箱子侧边往下看:“……接我下。”“不要。”顾萱赌气道,“你自己跳下来吧。”“别闹。”顾轩哭笑不得,“耽误事儿了不好。”“谁闹了……”顾萱不满地嘀咕一句,瞥见哥哥所处的地方,一时间起了捉弄的心思;趁顾轩不注意,她悄悄凑近过去,然后猛地吹了那么一口气——毫无防备的顾轩,只觉得身后一股气流袭来,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倒下;电光石火间,他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丝疑惑,便已坠落到底,落入早有准备的女孩手中。这一摔,虽不及伤筋动骨,倒也头昏脑涨;他尚未完全爬起来,岂料女孩竟又在他身侧轻轻一戳,险些又趴下去。我是真的习惯了……他自嘲地想着,不过,接受就好了。“哥哥……”“你真的好小哦……”顾萱双眼微眯,唇间带笑,“而且……有点可爱呢……”“我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就算你不爽,甚至这么整我,该说的我还得说。”顾轩倒是不恼,“首先,最好别拿‘可爱’来形容男性;其次呢,我是你哥,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这种恶作剧以后还是少干为好,不然迟早是要挨削的;再然后嘛……”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相信你对我不会有什么恶意,但你刚才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危险。”“万一,我说万一,你刚要是手一抖,那我直接没了;你也不想这样吧?”顾萱闷着不说话。他有点怂了,要是妹妹给出个肯定的回答来……“唔……”顾萱小声道,“对不起……”“也没那么严重,之后注意就行了。”顾轩几步跳到桌上,口中念叨:“所以该办正事了吧……耽误了好久啊……”——————————————顾萱从箱子里取出一袋面包。又一袋。第三袋。顾轩眼角抽搐:“行吧,面包也行。”二十瓶水。“所以为什么不能一桶装呢……”一叠白色的衣服。一个装着“布片”的小纸盒。“等下,那个应该是我的衣物吧?”几本书。一台……电脑。人类尺寸的。“这……”一个塑料碗。“……”他忍不住了:“沈小令!电脑就算了,你给个碗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是要洗下吗?”“果然啊靠!这也太坑爹了!”“不要算了,爱用不用。”“……”两相权衡,他转头对顾萱道:“妹啊,帮个忙……往那个碗里头倒点水,那个纸盒给我。”“?”“把我丢里面,对,认真的。”顾轩自觉颜面尽失,“你先转过去,自己看会儿书。”这回顾萱却听话得很,目不转睛地看书去了;他抓紧时间,自己先洗了一遭,又把衣服粗略地搓干净。这碗的的边沿并不高,他手脚并用地攀出来,从纸盒里翻出条毛巾,迅速地擦干了,三两下套上衣物。“好了。”顾轩长出一口气,“我弄完了。”然后——“哥你看这个!”顾萱飞快地扑过来,手上还举着本书。“干嘛?啥啊这是?”习惯性地应了两声,他才转过视线,细看那书上内容,“照片?”确实是照片。顾轩看向书页左上角:“自然摄影集……”他想起来,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好吧,是见过的,不过那段路……不提也罢。“所以才会这么兴奋啊……”顾轩低笑。“好看吧?”顾萱邀功似的急切地发问。“又不是你拍的……”顾轩腹诽几句,顺着女孩手指着的看过去——在看清那张照片时,他才明白了那种心情。大自然带来的冲击,是他无法想象的。何况——那是,在他梦境中出现数次的,满天飘雪、银装素裹的景色。他愣了一会儿,旋即笑了:“是很好看。”“所以,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雪哦。”……“雪是什么?”“……”顾轩黑线。————
【第九章 山雨欲来】“你这是要睡觉了?”“嗯,今天有一天休息。”顾萱把被子拉到领口。“这大热天的,”顾轩闪到遥控器上空,“空调开28度,你还盖这么严实,也太夸张了吧?”“总觉得有点冷。”顾萱合上眼,“晚安~”“都早上了……”顾轩在旁边的空床板上坐了会儿,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愈加明显了。“这丫头,”他眉头微蹙,“好像发烧了啊……”他静静等待了片刻,直到女孩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而细微。“算了,以后再说。”顾轩神情一冷,隐去了身形。——————————————以下是一段通话录音。“有新的任务给你。”“这次又是什么?”“杀了他。”(静默)“我很累了。”“这不是理由。”(长久的静默)“好吧。”“你接受了。”“所以,怎么做?”“不论方法,不计后果,尽快完成。”(静默)“我会死的。”“不会。”“……明白了。”“祝你好运。”录音完毕。——————————————无明。“呼…………呼…………”沈小令粗重地喘息着,从颈后拔出一根导管。挑选了几根注射器,他将其中暗黄色的粘稠液体注入四肢每一处肌肉。不知基于什么原理,他的胸膛蓦地打开,露出脏器,以及之间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管路,细细检查各处接口后,他在心脏的旁边,胸口正中处放入一个呈现银白色金属光泽的球体;丛生的血管立刻迅速蔓延,深深扎进球体之中,诡异地融合在一起。然后他合拢胸腔,收拾好工具,把所有细碎的物件丢进推车里推到墙边放好,从另一侧角落里搬出一台装置。乍一看,它很像过去烫头发用的东西;但“头盔”部分的上方,数十根刀刃、针管、液压钳,无比明确地传达出危险的讯息。沈小令无言地凝视着,眼中了无生机,只剩野兽的凶光。他低沉地笑了,随即将“头盔”一把扯过来罩在头上,摸索着,大力地按下开关。——————————————B市,某处。断壁残垣间,爆炸的痕迹尚未磨灭,碎石上却已生长着细弱的草茎;这片曾经被钢筋水泥所占据的土地,重新回到了自然的怀抱之中。几天之前,顾轩在附近捡到了一个靖人小孩,不过就十岁的样子,断了一条胳膊,伤口还汩汩地淌着血;他见小孩穿着靖人的军装,猜测他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逃出来的,既不能带回去,又不忍心放着不管,干脆就在周围找了个不算太破的废楼,每天给他带食物来。“其实我不喜欢打仗。”说这话的时候,小孩靠在墙边,啃着一小块馒头。“那你干嘛参军呢?”顾轩觉得奇怪。小孩小声说:“是爸妈要我去的。”“你爸妈要你自杀,你也照做吗?”顾轩翻了个白眼,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该勇敢的时候就勇敢点,告诉他们你不想,省得上了战场又当逃兵。”这小子就是太听话了,他想,跟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平均下倒是挺好。小孩沉默片刻:“你呢?”“我什么我?问题讲清楚。”“如果是你爸妈,你也会这么说吗?”“我没有父母。”顾轩笑了笑,“至少从我记事起,是没有的。”小孩忽然同情地看着他:“我不该问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所以不在意这些。”顾轩摆手道,“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我给你指个路,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男人断开屏幕的电源,窝在椅子里陷入了沉思。他很疲惫。这样撑着终究只能解燃眉之急,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许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踱着步子下了楼。楼梯下面是长久不曾使用的储藏室,男人扭动落满灰尘的门把手,弓着身子走进去。他掀开地面上的活板门,顺着梯子攀爬而下,直到十来米的深处,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按到了电源;周身的灯光渐次亮起,通风管道里的风机也运转起来,嗡嗡作响,仿佛欢迎他的归来。现在可以看清,这里是个实验室,但实在简陋得过了头,不知当初的设计者出于什么心思;不过他也不在乎,径直走到控制台前,望向立在房间中央的营养舱。舱里漂浮着一名年轻女子,赤身裸体,口鼻掩在呼吸管后;然而可怖的是,她的头部密密麻麻地延伸出数十根细线,拧结成股,汇聚为一束从营养舱顶部穿出,连接到控制台后面一台体积很大、顶端挨着天花板的计算机上。男人的目光中,竟似有了几分温柔,却转瞬即逝了。他转向控制台的屏幕:“验证声纹锁。”屏幕亮起,正中显示出一条绿色的直线,旋即波动起来,闪烁几秒之后,弹出了充斥着数据窗格的界面。“解除记忆限制。”男人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屏幕上层层叠叠的窗格之间,跳出一个占满全屏的红色对话框。———WARNING!——————此操作不可逆!—————是否确认?—————————Y/N——————“确认执行。”在屏幕后面,看不到的地方,庞大的数据加速流动起来,旋转、融合,最后转化为一道精密编辑的电流,穿过电缆,刺入年轻女子的大脑之中。咔嗒。嘀。嘀。嘀。然后——一片死寂。——————————————王逸冰在擦枪。她很喜欢这种古老的武器,冰冷的金属反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一场风暴就要降临了,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近几天来更为明显了;但她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到底是什么,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她无力逃开,更无力抵抗。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说着,到遥远的地方去,远离这场风暴。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念头甩开,然后继续专注于她的工作。拆开枪膛,仔细地涂上枪油;安装回原位时,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我至少得有足以自保的力量,她想,为此,必须准备充足。宿舍里格外安静,其他人都还在训练,这里只有她一人。她爬上上铺。然而——就在她准备躺下的时候,她隐约地听到了说话声。宿舍的墙板隔音并不好,这她是知道的;但据她了解,隔壁住的是昨晚一起行动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是顾萱。王逸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顾萱好像是一个人住的。那么,她在说什么?或者是,她在跟谁对话?不可能是在打电话,王逸冰确信,方圆百米的信号都被屏蔽,想打电话只能到军营外面去,而没人会蠢到那么做。她跳下床,抄起枪向外走去。出了门,她绕行半圈来到宿舍楼的后面,选了一处掩蔽物,架起枪,透过瞄准镜,从窗户里窥视着。一开始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一个东西出现在视野里。那是……王逸冰瞳孔骤缩,全身剧震。那是,靖人。“危险!”她终究没有喊出来。此时再警告,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顾萱从床上坐起来。然而想象中的剧烈冲突并没有发生,看情况,顾萱好像反而跟那靖人交谈了起来。怎么会?!强忍着巨大信息量的冲击带来的轻微眩晕感,她略微移动枪口,指向已经站起身的顾萱。细细整理刚才所见到的景象,王逸冰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背叛了人类的人类,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吧?下定决心,王逸冰扣动了扳机。
【第十章 全面进化】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若要解读下一瞬间的剧情,必须得将镜头拉回到过去……这是顾轩与妹妹重新相见的一个月之后————————————————“我很抱歉,顾轩,”沈小令道,“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干嘛?”顾轩警觉道,“我记得实验已经结束了。”“还没结束,准确地说,就差最后一步了。”“而这最后一步,需要我,是么?”顾轩冷笑一声:“那我可不会奉陪了。”“无所谓。”沈小令接道,“反正……本来就没打算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或是不愿意,都无关紧要。”“哦?”顾轩道,“要是我不配合呢?你们的实验,还能进行下去么?”沈小令点头:“有一说一,能。”“……哈?”眼看着沈小令已经掏出一柄电击器来,顾轩心下明白,这恐怕不是说着玩儿的。“这所谓的最后一步,是什么内容?”“现在不能,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不是。”沈小令道,“我说过了,没有商量的必要。”“看来继续说下去也解决不了这事儿了。”顾轩苦笑道。“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沈小令举着电击器,“免得受皮肉之苦。”“……行吧,我就勉为其难去一趟。”“那就走吧。”“不过,在那之前……”顾轩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妹!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上车!”沈小令推着双手铐上的顾轩,“赶紧的!”在他踩下油门的同时,女孩投下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视野。“这是?!”“快走!快走!快走!”沈小令连声暴吼,也不知是不是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助手!给我开门!”咔!墙角里的洞口再次敞开。顾轩虚着眼道:“你这是要跑啊?”“废话!”说话间,两人已经冲到洞口,从低矮的隧道中穿过。“这还真是在地面上……”顾轩道,“你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先不说这个。”沈小令擦汗,“不过我觉得安全了。”“那可不一定。”顾轩回头望去,“你看下后面。”沈小令一僵:“喂,不是吧。”但见那栋白色的建筑物,靠这边的墙壁此时已是剧烈晃动起来,跟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看来我妹救我的决心还挺坚决的。”顾轩悠然道。——————————————“tmd都是你害的!这状况也太惊悚了!”沈小令破口大骂。顾轩摊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话说你这楼恐怕是豆腐渣工程。”这句话倒是实话,他不过是向顾萱求救而已,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我可去你妈的吧。”大概是骂累了,沈小令歇了口气,专心驾驶,“鬼信你啊!”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在他们身后追逐的,某个巨大的身影……“喂喂喂,我说你啊,”此时顾轩却是一点不慌,“你跑什么跑?把我丢下去不就行了么?”“想得美。”沈小令断然道。“不可能就不可能吧。”顾轩撇嘴,“说起来你这是个啥玩意儿啊?跑的还挺快嘛。”沈小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闭嘴!”“闭尼玛!”顾轩的火气也上来了,“你在我妹身上瞎搞什么实验,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又搁这儿蹦跶?”“那是职责所在啊靠!”沈小令回道,“不然你妹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呸!晦气!”“而且,”沈小令压低声音,“‘进化’,不是好事么?”“你这思想很有点危险,”顾轩道,“敢情你玩的是基因编辑啊?”“比那高端的多。”沈小令念道,“说到底,我们靖人也可以说是由人类进化而来;而现在的状况,已经开始逆转了,不是么?”“……我洗耳恭听。”沈小令打方向盘:“再说吧,先等我把你妹甩掉——”话音未落——轰!说时迟那时快,沈小令急踩油门,堪堪避过落下的石块。“你妹也忒没轻没重了吧?”沈小令惊道,“这要是砸到了,咱俩都得玩完儿。”“谁知道呢。”反观顾轩,已经进入了一种看戏的状态,反正他也动不了,“反正我不怕就对了。”“……算你狠。”沈小令道,“那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哈?”但见沈小令手忙脚乱之中抽出空来,用力一摁方向盘中心,车尾瞬间喷射出炽白的流光!“这是可控核聚变,用在车上是违规的。”沈小令在引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大喊道,“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顾轩瞠目结舌,“这也太强了……”五分钟后。“差不多了,现在可以绕道转回去……”沈小令道。顾轩:“……”“你看看你,搞那么多事,结果躲得掉吗?”沈小令眯眼,“年轻人,生活就像强奸,如果抵抗不了那就躺下来享受,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我放弃了。”顾轩颓废道,“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刚才车上跟你白讲了吗?”沈小令道,“这最后一步,就是‘进化’。”“慢着……你的意思是,类似我妹那种操作?”“差远了。”“哈?”“准确地说,是要强大得多。”“喂老哥,你天天说进化进化的,”顾轩道,“你这么执着于这个进化干嘛?”“呵……”沈小令回道,“那自然是因为,我见识过真正的进化。“那是五年之前,”那时我们这个种族还只不过是人类用于科研的实验体……后来有个叫林观的家伙,他带着所有人逃出来,我们开始发展壮大。你知道他为什么?做到吗?”顾轩猜测道:“他……进化了?”“与其说是生理上的进化,不如说他的身体突破了精神的限制。那种状态是疯狂的,但他找到了掌控的方法,”沈小令道,“于是蕴藏其中的强大力量,也即我们靖人本该拥有的力量,方可为他所用。”“那你直接找他不就行了?”“这才是问题所在!”沈小令激动起来,“我找不到他!逃出来之后不过几个月,他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们在城市周边搜寻了很久,可是没有!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和线索!”“后来我放弃找他,来到了这个新建的城市,但那种强大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你现在所追求的,也是这样的进化么?”顾轩道。“重复前人走过的道路是无法获得更高的成就的。”沈小令道,“我在各个方面都进行了尝试,而最有希望、预期效果最强大的,就是在你身上试验的这种。”“所以你之前是骗了我咯……”“我很抱歉。”……“哥哥,他说什么了?”“!”听到上空传来的熟悉声音,顾轩几乎喜极而泣,“妹你可算是找过来了!这货要拿我做人体实验啊喂!”“别恁瞎说!”沈小令一巴掌扇在顾轩后脑勺,“这不是什么人体实验,只是对之前他接受的治疗的进一步确认。”顾萱怀疑道:“真的假的啊?”顾轩很想反驳,但沈小令把电击器抵在他脖子上。“好了姑娘,”沈小令道,“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你站这儿容易引起骚乱啊。”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但是……”顾萱握住地上两人所在的车辆,举到面前,作思考状,“我总觉得,你不太可信呢……你还是把哥哥先还给我把。”沈小令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动用非常规手段了。”他看了一眼顾轩,“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然后——顾轩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动作随之完全停滞了。他又惊又怒:“你tmd做了什么?!”“放心吧,她没死。”“我问你干了什么!”“你说呢?”沈小令微笑,“在做这种危险的实验之前,我总是有保险措施的。而这,就是第二层保险。”“你!”“你妹的停滞会持续到这边的‘进化’结束,”沈小令道,“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手段了,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劝你还是彻底地放弃比较好。”他从车窗探出头往下看:“我去……看来我们还得跳伞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顾轩道,“‘进化’,到底是什么?”“这是史无前例的……”沈小令背上伞包,推开门,转头念道:——“‘量子进化’。”
【第十一章 揭幕之战】 叱——————一道破空之声,奔袭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子弹“噼啪”一声穿过窗玻璃的瞬间——但见顾轩身形闪烁,紧接着竟是完全消逝于空气之中!嗡——时间的流速骤然减缓,物体的运动几乎完全停滞!然而……在这所谓的时停之中,顾轩的动作却也受到了相同的限制。——这是没人能击破的物理规律。唯一的变化,仅仅是,他的思维能够保持原来的效率。但,这就够了!——————冷静。——办法总是有的。——抹除子弹的存在,可行么?——光球从出现到消失,大概需要0.5秒。——只有光球完全消失时,抹除才会生效。——而子弹从窗口到目标,不到5米。——也就是说……——来不及。——那么……——只有一种选择了。——做得到吗?——应该没问题。——再等等……——要保证百分之百的把握。——时机呢?——就是现在。——那就,上吧!————被子弹击穿的玻璃上,裂纹缓慢而稳定地蔓延着。思考结束的同时,顾轩凝聚意识,显现实体————显现在,子弹的正前方!时间恢复原速,玻璃的碎片四散纷飞,子弹呼啸而来!顾轩双臂擎出,钳制住弹头的左右两侧,然后向下方急速甩出。然……这一下的力道,并不足以明显改变子弹的飞行方向。——一次不够?——再来!虚化,动量归零,显现,下甩————快,更快!——深深,呼吸!——再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即使子弹摩擦空气的高温炙烤着他的双手;这一次几乎被撕裂的身体,在显现时已是修补完整,然后迎接下一次的痛苦。——————直到最后——……正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嗒。……随着顾轩鲜血淋漓的身影再次消失,周遭重归寂静。一切不过发生在不到百分之一秒之内。——只有地面上的弹孔诉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你来了。”沈小令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屏幕前,毫无防备地背对着门。助手踱着步子进了房间:“你背后长眼睛的吗?”“助手小姐,”沈小令似乎觉得有点好笑,“整栋建筑都是有监控的。”“大概猜到了。”助手道,“找我有什么事吗?”“这……就得问你自己了……”沈小令念道,“做你该做的事呗。”助手微微偏头以示疑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嗨哟,装傻装挺像啊。”“如果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这个,那我就先走了。”“还要继续演下去吗?”沈小令道,“助手小姐?或者我该说……奸细小姐?”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嚓——“奸细什么的,太难听了。”助手抽刀出鞘,一步踏前,透过椅背刺入沈小令的背部,“不过……既然你发现了……”“那又如何?想杀我灭口么?”“你说呢……”“恐怖你要失望了。”沈小令不慌不忙道。助手拧动刀柄,借此搅碎他的脏器:“你大可以接着满口胡话。”“所以才说无知真可怕。”沈小令摇头,“见识的短浅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啊……”“我无知与否,都无所谓了。”助手道,“因为你,必须死在这里。”“——会死的是你。”“……你说什么?”——然而……沈小令,已经说不出话了————咚、咚、咚。……“这是……心跳?”但见得,瘫坐在椅子上的沈小令,此时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可怖的变化——贯穿他躯干的伤口,不知何时起已经不再流血;几乎停止的心跳,再次如战鼓般响起!肌肉陆续隆起,皮肤膨胀又皱缩,终于定型为一个畸变的形状。当啷!疯狂生长愈合的血肉,竟是将那柄刀生生挤出了体外!——当这一切变化都完成时——沈小令站起身,双臂张开,拥抱他的新生。——他的眼中充斥着混沌的杀意,但他那扭曲的脸上,神情里却透着深刻的悲哀。——————————————“这是——”助手急退数步,略带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东西”。当然,沈小令不是什么“东西”。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沈小令,那就是,怪物。粗略来说,他长得跟浩克半斤八两……但不是绿的,而且要吓人得多。“还是不完美。就算大脑机能强化过了,要控制这种极度改造的身体依然很困难啊。”沈小令转过身,看向助手,笑道,“干嘛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的所追求的就是进化;既然这样,我在自己身上进行了改造也是合情合理的。”“你——你疯了!”“我?不,我清醒得很,简直不能更清醒了。”沈小令道,“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吧?就像……”话音未落,沈小令伏身蹬地,眨眼间已是突进而至,一拳轰向助手胸口。轰!激荡的气流四下流泻,激起阵阵烟尘。“……这样。”——然而从纷飞的烟尘之间,竟有一道细若游丝的炽白电光穿梭而出,随即猛然绽开成球状,要将他笼罩其中!沈小令一击不中,早已抽身而退:“原来如此……你终于发现了吗……”“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烟尘散去,显露出助手的身影,“不过听你的语气,好像早就发现了啊……”“我倒是想知道怎么才能发现不了。”沈小令道,“当年你毛遂自荐来做我助手的时候,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哦?”助手奇道,“那你的直觉还真是敏锐。”“过奖。”沈小令沉声道,“直觉什么的……不敢当。”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助手,身体同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尽管面容和轮廓仍然保持不变,但处处显露出的诡异质感、双腕电光闪烁的凸起,以及最显眼的,由背后伸展而出的,呈现出奇异的对称与美感的,金属的,双翼。“我靠,真是机娘啊。”沈小令吐槽道,“还有脸说我是怪物,你这摆明了是梦魇融合怪吧?”“少废话!”助手低吼,“要战,便战!”沈小令冷声应道:“乐意至极。”“不过……”他接着道,“我们得换个地方打。”“没那个必要。”助手说着,已是双臂前举,霎时间小臂皮肤翻开,弹出两排枪管,对着沈小令就是一通扫射。“我说了……”沈小令腾挪躲闪间,却是将两人的距离逐步拉近,眼看着已经到了他拳脚的攻击范围之内,“这是在城里,打起来放不开手脚……”“……”助手沉吟片刻,点头道,“行吧……那就,如你所愿!”————————轰!但见,两人所在的建筑物此时层层垮塌,两道流光缠斗着升上天空,旋即消失在看不见的远处————————————————“居然是你这货……”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逸冰仿佛被一桶液氮从头灌到脚。“真可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她只觉得喉咙发干,转头看去时,好容易才生涩地挤出半句话来:“……为什么?”“说起来……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无谓的杀戮,对吧?”“……”“但这次不同……”顾轩悬浮空中,说话间,双掌之间已是运起惨白的光芒——“那么,我这就,送、你、上、路!”
【第十二章 命悬一线】“……你说啥?”“我知道你想吐槽什么,这个词是我自己造的。”沈小令道,“反正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我tm就是不明白才问啊靠!”顾轩道,“听起来好像很屌但完全意味不明啊!”“其实我也没完全搞懂。”“……那你还这么乱来?”“至少我知道一部分效果,”沈小令应道,“而这冰山一角……已经是难以置信的奇异。”“……”“别想拖延时间,跟我过来。”——————————————“这个,”沈小令搬出个液氦钢瓶,“是超导线圈。”此刻,顾轩已经被锁在椅子上,沈小令就当着他的面晃来晃去,进行着准备工作。进门时他仔细地观察过,这个房间大体呈圆形,靠里边的一半空间密布着线缆。当然,他并不是主动把自己锁上的……要不是沈小令一棍儿给他敲晕,他早就溜得没影儿了。“我说,”顾轩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这跟量子有半毛钱关系啊?”直到这时候,他其实都还不是很慌,也许是因为与沈小令插科打诨的对话给了他一种对方很友善的错觉……“我把你弄过来,不是找你聊天的,”然而沈小令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待会儿你要面对的,不是痛苦与否的问题,而是存在与否的问题。”?!“慢着……”顾轩道,“‘存在与否’,是什么意思?……是有可能会死么?”“是的。”沈小令道,“而且概率相当可观。”“……”顾轩拉下脸,“我拒绝。”“说了无数次了,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沈小令道,“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存活的概率最大化,那样或许还有用些。”“我还不想死!”顾轩怒道,“让我离开这里!”“不行。”沈小令不疾不徐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顾轩目眦欲裂,“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获得了平淡的幸福,你又要将它粉碎?!”“那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你……!那我妹……”“你放心,我会把她派上充分的用场的。”沈小令冷笑。“你敢!我杀了你!”顾轩猛地一挣,扯得铁链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你应该为能为科学进步献身而自豪。换了我,我会很乐意这么做。”“那是因为……你没有在意的人啊!你这冷血动物!”“住口!”沈小令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表情狰狞,“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呵……”顾轩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挑战似的盯着沈小令,“我说中了,对么?”“……不是……”沈小令移开视线;他身上的气势好像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有过的。”像是失了魂一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有过的……”——————————————“……这……”顾轩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小令,“我都听到了哦……”……“……无所谓。”沈小令转身走向控制台,令人惊讶的是他此时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听到就听到了吧,老是憋在心里也不好。”顾轩干笑一声,“那能让我走了吗?”“免谈。”沈小令道,“既然了解了我背负的过去,对于我的执着程度,你差不多也能有一个大概的认识。”他伸手按下确认键:“而且,为了防止再横生枝节,我决定现在就开始。”“——!”就在这一瞬间——某个事物,突兀地出现在顾轩的上空。——那是个球体。体积并不大,也不过就是人头大小。然而关键的是,这个球体,并不是确实存在的实体!唯一能判断它存在的迹象,仅仅是它与空气稍有不同的折射率,以及因此而显现出的、隐约的轮廓。……眼看着球体并无动作,顾轩悬着的心好歹是稍稍往回放了放。“……就这?”“当然不止。”——霎时间,电光乍起!一道明亮的浅蓝色电弧自上方划过,如同舞蛇般疯狂地扭动,噼啪爆响声不绝于耳。在这狂暴的雷电之间,那个“不存在”的球体,却也发生了变化——几乎看不到的轮廓渐渐清晰,整个球体散发出亮蓝色的微光;随着亮度逐渐上升,球体内部,竟有细小的电弧闪现!“人类把这玩意儿称作球状闪电,”沈小令道,“但它的性质跟闪电完全不同;人工构建形态相近的等离子体团簇,根本无法稳定地维持存在。”“当然,我研究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它并非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它一直存在,只是处在不同的能级。”“它的轨迹表现出显著的不确定性,性质完全类似于电子;它是微观世界的宏观幽灵,我称其为,宏电子。”话音未落,光球的亮度急剧增大!顾轩仰头注视着光球,明亮的光芒映在他失神的瞳孔中,仿若深渊。他的身体正在失去色彩变得透明,最后只能隐约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当光球的亮度达到最大值时,那个人体轮廓也完全消失了。——光球的亮度开始减弱;这个过程约有5秒钟,在这5秒钟内,原来顾轩所在的位置空无一物!接着,那个透明的人体轮廓又在原来的位置显现,很快有了色彩变成实体,但呈现灰白色——这时,光球正好完全熄灭。……留在椅子上的,只是一抔顾轩形状的灰烬,还保留着生前最后的姿势。————————————————我死了么?——……上下四方一片黑暗,浓厚如同化不开的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意识虽然清醒却无法支配身体。很奇怪,死去之前他的心中明明有着那么强烈的愤恨,然而此时充斥着他思维的,却是一种奇异的欣喜。……然而黑暗突然涌动起来,向着某个点汇聚、汇聚;光亮从无限远处出现,转瞬间扩散开来。黑暗冲刷着褪去,世界呈现为一片广袤的冰原。他独自立在呼啸的寒风之中,天光照耀,雪花纷飞。……这时他注意到,汇聚起来的黑暗并未消失,而是旋转、浓缩,逐渐显现出形态。——很难描述那个由黑暗中出现的存在。它黑而又白,冷而又热,美而又丑;它巨大而又微小,洁净而又污秽,神圣而又亵渎;它像人类,又不像人类;一切言语都可以作为它的形容,又没有任何言语可以作为它的形容。——你好,顾轩。——你是谁?——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它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声响。——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哦,好吧。那,这是哪儿?——链路层,又称‘隔界’。——我死了吗?——很有深度,年轻人。在这里不算死,但也不算活着。——我……还能回去么?——我不知道。说完这句话,那个存在消失了。……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清。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好而失真的收音机。“……听到………………来……”——是谁?“听得到吗?”“你是谁?”“还有意识是吧?那就是成功了。”“……沈小令?这是……”“算你命大,详细的回来再说。”他想起‘那个存在’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回来。”“嗨,简单的很。”“你倒是说啊……”“集中精神。”“……?”“加强你的自我观测,懂吗?赶紧的。”“……我试试。”——————————————实验室里,沈小令靠坐在控制台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正如消失时那样,一个人形的轮廓出现在他面前,迅速凝聚成形。“回来了?”“回来了。”“而且……我的不爽好像也跟着回来了呢……”顾轩面无表情,一拳糊在他脸上,“给我去死啊!混蛋!”
【第十三章 破灭之望】B市,13:00沈小令和助手的战斗,已呈白热化。助手虽然在战斗经验、速度、反应这些方面都有相当明显的优势,但靠着突破下限的改造和那股子狠劲儿,沈小令仍是可以做到和对方四六开。“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对来杀我这件事感到后悔了?”助手挑衅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反倒是沈小令,从战斗一开始就变得十分亢奋,“后悔你死了以后我就不能看你活受罪了吗?”轰——他说完这句,又是瞄准了对方的躯干,挥拳打出一发“空气炮”。面对这攻击,助手一个侧跃,单手撑地,再接一个空翻,堪堪避过。“呵……你就嘴硬吧……”避开攻击后,助手冷笑道,“打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的战力和我相比,刚好差了一线,你是杀不了我的。”说话间,她已闪身到了沈小令近前,砰砰砰……又是一轮重拳连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助手一边说着,一边高高跃起,抬脚就是一个战斧式下劈腿,轰压而下。沈小令抬起双手格挡,这一格之下,他本人无恙,但其脚下的地面瞬时崩裂、塌陷、化为一个凹陷的巨坑,引得周围的建筑也从四面倾倒压下。而这时,助手已借着对方格挡的反作用力轻松地跃起到了高空,看戏一般望着脚下坑中的沈小令被建筑埋压。“……你觉得跟我这样缠斗下去,时间长了,我必然会集中力下降而出现破绽。”助手的话语并没有停下,“可惜,那种情况,并不存在。”轰——建筑物的残骸还没落定,一道气柱已从烟尘下窜出。而助手似是早已料到了这次攻击,在光束出现的前一秒,她双翼一拍,先知先觉地脱出了气柱笼罩的范围。但这还没完,沈小令紧随着气柱,一路踩踏着建筑碎片,朝着空中飞冲而来。助手见状,一声暴喝,紧接着十指相交,双手紧扣作锤,双臂猛然挥下。下一秒,沈小令的头锤和助手的手锤便轰然相撞,发出震耳巨响,响彻夜空。这是纯粹的力量冲突,并不包含能量层面的交锋,饶是如此,依然绽出烈风阵阵、席卷八方。——这一击,让沈小令重新朝着地面的陷坑跌去,而居高临下的助手只是被弹向了更高的高空。另一边,助手却并无什么损伤;她忽地调整姿态,冲着地面抻直了双臂,接着,她双掌掌心的皮肤像是花瓣般“打开”,露出两个金属口子来。唰唰——两秒后,两道热能光束从助手的掌中喷发,精准地轰向了沈小令的所在。此时沈小令立足未稳,刚想从坑里跳出来,结果被这远程的光束追击打了个正着。无奈,他只能再次举起双臂来挡。然而他很快发现,这光束的持续时间还是个未知数,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乎,他就这么顶着对方的光束直射,再一次从坑里腾跃上来,一路逼近了助手。见此情景,助手的冷笑更盛。“你以为我没看穿你的战术吗?我这是将计就计,消耗你的体力;再退一步讲……就算你的体力也是无限的,这么打下去先死的也是你。”“你想多了。”沈小令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拉锯战耗尽你的体力、也没考虑过什么通过环境来战胜你的事……”听到这句时,助手的神色略微变了。“那么……”沈小令闪身让开光束,从胸口抽出一根导线,径直插向助手脑后!“把她……还给我吧!”——————————————那是在两年之前,他刚刚来到这座城市。他遇到了她。他们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他曾经觉得,“天造地设”说的就是他们。他们很幸福。——然而覆巢之下无完卵,乱世之中,又岂容儿女情长?她消失了,正如她出现一样突然。他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去找了她的上司询问。“她执行任务失败,被抓住了。”上司抽着烟叹气。怎……么……会……他一度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周后,奇迹发生了。她回来了。但她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性格大变,完全不记得他了。他拼命地探寻,想知道人类对她做了什么。…………心理医生:“现在的她,跟你的女朋友不是一个人。”他:“……为什么……会这样……”心理医生:“我的推测是,她在被俘虏期间受到了虐待,导致产生了多重人格障碍,以后你要对她好一点,说不定原来的人格还会出现。”他:“……如果……杀死现在的人格,原来的她,是不是就可以回来?”心理医生:“……我不知道。”…………曾经他追求的是进化,而现在,“进化”的研究,不过是他真实目的的掩饰。爱情使人盲目,也使人疯狂。——————————————“助手小姐,”沈小令轻声道:“再,见。”……“你猜错了。”轰!炽烈的光芒剥夺了他的视线。由于近距离上承受了这一击的全部威力,饶是他自愈能力强横,仍然被打得暂且没法起身。而助手……却也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是悬浮在原地。“你肯定以为,我是她的第二个人格,对吧?”她缓慢而坚定地,给沈小令的希望宣判死刑。“但我不是她。”沈小令咬牙:“……那,你是谁?”“我……”助手沉吟片刻,“……本来是人类。”“原来如此……”沈小令道,“你抢占了她的身体,是吧?”“……你可以这么说。”“真是太有意思了……敢情我是在白费力气……”沈小令拖着身子站起来,眼中怒意闪烁,“看来……人类比我想的还要残忍得多……”“……不是的。”助手道。“你还敢说这种话!”沈小令震怒。“你以为我愿意吗?!!”助手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愿意放弃平静的生活,来这里当个吉凶难料的卧底?你以为我很喜欢拆散别人的幸福?”沈小令吼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做了?!”“因为,”助手神情突然黯然了,“国安局的领导命令我这么做。”她顿了顿,“他是我的父亲。”——————————————镜头一转,拉到并不是那么紧急的另一边。球状闪电的效果有目共睹,抹消一个人的存在只在一瞬之间。“结束了。”顾轩看着面前的灰烬,叹了口气。“这是?!”然而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惊得他一哆嗦,这说明他正在被某个具有高等独立意识的生物注视着,“还有人么?”他原地等待,与不知在何处的偷窥者僵持着。过了大概一分钟,从楼房拐角处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人影——是靖人。顾轩没耐心等他跑过来,闪身而至。待看清来人,顾轩先是一惊,旋即扶额:“你这小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咳咳咳……”小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想起来了……药剂师让我交给顾轩一个东西……我想大概说的就是你……”“药剂师……那是谁?”小孩一脸意外:“你不知道他吗?”“有话快说。”“药剂师,就是沈博士啊。”“沈小令……那家伙想干嘛……”顾轩脸色一沉,扯住小孩右臂,“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进去谈。”
(这里是最新进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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