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18 21:13
勇者一行人又重新上路，魔法师和昨天一样坐在牧师的手上，然后让勇者坐在自己的腿上。精灵则是一脸不高兴，一个人在前面走。
“我说，为什么行李就我一个人背啊？”
“呵呵，你不是两手都空着吗？再说那点行李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魔法师回应。
“虽然说是这样说……”精灵低头看着挂在手上的挎包嘟囔着。原本被挎在勇者肩上的大挎包现在就像一个小手提包一样挂在精灵手上。
勇者则是坐在魔法师的大腿上，自己几乎要把腿伸直才能把脚伸过魔法师的膝盖；腰部被魔法师轻轻抱住，但还是能把自己牢牢压在她身上；头则是正好枕在魔法师的胸口。和还有些年幼的牧师不同，魔法师要稍微年长一些，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年纪，但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胸部也因此发育得更好一些。勇者感受着头两侧的乳房，温暖柔软的触感，脸已经涨得通红，然后就和骑在精灵脖子上的时候一样起了反应。虽然这回不用担心会顶到对方，但是现在自己就坐在魔法师的腿上，自己有什么异常还不是马上就会被发现？
“能，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勇者强压着本能的冲动，向魔法师提议。
“不能。”勇者马上就得到了魔法师的回复。
“为什么？”
魔法师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着坐在身上的勇者，然后渐渐露出一抹微笑。
但是这笑容却没能温暖勇者，反而让他背后发凉：“你，你要干什……”还没说完勇者就突然抽搐了起来。魔法师一声不吭地把手伸到了勇者的腋下，开始挠了起来。
“投……我投降……我认输”勇者拼命忍着笑，憋出一句话。
魔法师则是完全没有停手的样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勇者。
“那个，请别这样，会掉下去的。”牧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魔法师这才停手。
“哈……哈……那，那能不能让我来拿行李。”好不容易喘过来气的勇者再次向魔法师提出了要求。
“嗯？你嫌我们牧师妹妹拿的东西还不够多吗？”魔法师一眼就看透了勇者的心思，稍稍眯起眼睛。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勇者还对刚才的经历心有余悸。
“那个，我不介意的。”牧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勇者要拿行李，但是那样一个挎包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魔法师也没有再说什么，从精灵的手里接过了挎包交到勇者手里。勇者把包放在自己的腿上，松了一口气。就算之后再起反应，只要有个东西能够盖住就没有问题了。
结束了这场小小的闹剧，一行人继续前进，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峡谷了。太阳差不多升到了天空正中，精灵也和魔法师预料的一样再次变大了一倍。
一行人正坐在峡谷入口进行休整，如果让勇者自己走的话，恐怕要天黑才能到达了。上半天是跟着精灵的速度走的，就已经比原来快了一倍；精灵再次变大的现在前进的速度就能再快一倍；那明天的话……
勇者想到这里，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问题：自己的同伴最终会有多大？遗憾的是，勇者只接受过文学教育，而且也是能正常读写的程度而已；对于数学，更是只能掌握十以内的四则运算，勉强不会数错钱的程度罢了。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会去学习数学的就只有那些大商人和政治家，还有一些贵族，再来就只有学院的魔法师了。勇者看向了身边的专业人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精灵和牧师作为当事人，她们自然也很在意这件事，也看向了魔法师，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魔法师的神情少见地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确定要知道答案吗？”
三人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默默点了头。
“……好吧，我跟你们说，做好心理准备。”
“请说的让人听得懂。”精灵提醒道。
“……嗯，我尽量……先说这瓶药水的药效，药效长短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发生变化，这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两天观察下来，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你们变大的时间是固定的，牧师是在清晨，精灵是在中午，而我是在傍晚。”魔法师看到精灵和牧师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由此推测出来牧师的药效大约在六天，精灵是十二天，我可能有十八天左右。按照学院里的记载，每三天就会有一天的星辰能量会增幅约24.982%，我们就按25%算。这样算下来的话，牧师最后应该会有原来的一百倍大小，精灵会有一万倍，我的话……一百万倍左右。”
眼前的三人听到了最后的结果，可是因为完全没有受过数学的教育，所以只能听出来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脑中则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那个，能不能打个比方？就是，能让我们听得懂的那种……”勇者放弃了思考，转而向魔法师求助。
“……嗯，看来你们确实没什么概念，那就……”魔法师环顾四周，指向不远处的一颗树，“就拿它来举例好了，等牧师的药效消失后，那棵树大概和她的脚踝差不多高。”
众人走到魔法师指的树前，这是一颗很大的苹果树，为了支撑尽情伸展的树冠，树干也格外粗壮高大，最顶部的枝叶差不多有三层楼高。牧师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果树，思考着魔法师的话，在脑海中勾勒自己的大小，不禁有些颤抖。
勇者的反应更是剧烈，站在树下的他甚至无法越过树干看到树顶。有转头看了看牧师，自己现在只能平视她的膝盖，如果现在的牧师和这棵树差不多高的话，而树又只到牧师的脚踝，那……勇者无法想象，也不敢再想下去，远超现实的图像让勇者无法继续思考，只能用力地甩了两下头，好让自己暂时不要在想这件事。
精灵也仰起头，虽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一万”比“一百”要大得多这一点还是知道的。想到这里，精灵咽了一口口水，慢慢转过头来看着魔法师，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那边，”魔法师指向了西边，依稀能够看见地平线上有一点凸起，“那是你们的世界树，能看见吧。”
“能看见，那，我能到它哪儿呢？”精灵顺着魔法师的手指看向耸立在地平线上的世界树，有些不安。
“小腿肚。”
“别开玩笑，世界树哪里来的小腿……”精灵还以为魔法师又在戏弄她，但是她的直觉告诉了她另一种可能性，“你不会是说……到我的小腿肚……”
看着笑容僵住的精灵，魔法师点了点头，看上去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虽然勇者和牧师并没有近距离见过世界树，但作为自己国家首都的所在地，精灵还是很清楚的世界树的事的。所谓世界树，是一棵十分古老的树种，甚至在精灵的曾祖母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存在了，已经在这片大陆上存在了数万年，时至今日仍然在不断生长，其高度甚至超过了一些山脉。精灵王国的首都也被笼罩在它绵延上千米巨大的树冠之下，整个王国都建立在它的根系之上，可以说世界树本身就是精灵的国度。而现在，这棵能够隐没在云层中的大树只有自己的小腿肚……这让从小就被一直诉说有关世界树的故事的精灵有些接受不了。
“你，在开玩笑吧……”精灵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到魔法师保持沉默，精灵双脚一软，跪了下来，捂住自己的脸开始轻声抽泣。
一旁的勇者看到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突然哭了起来，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精灵面前，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本来是应该由自己的肩膀来做她们的依靠，可现在就算对方坐下来自己也够不到她的肩膀，更别说把肩膀给她依靠了。想到这里，勇者也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一旁的牧师看着一言不发的三人，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
“上路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但总算是打破了沉默，一行人也继续上路了。
一路上，没有人为峡谷内的壮丽美景感到赞叹，往日有些吵闹的队伍现在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和峡谷内胡乱流窜的风的哀号。虽然平时勇者恨不得让队伍安静一些，但现在的寂静却让他心里很难受。
自己现在被精灵向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要是放在平时，勇者肯定是不愿意的，但他也知道女生有时候会需要这样的东西来保护自己的心灵。所以即便被抱得有些紧，勇者也没有反抗，只是也伸出手轻轻抱住精灵的脖颈。
“魔法师小姐……这种药水，有解药吗……”牧师不愿再沉默下去，向手上的魔法师轻声问道。
“……很遗憾……”魔法师也只是轻轻回答，又沉默了一会儿，“……你后悔吗？用了那瓶药水。”
“不，我不知道……现在这样，我也能够帮助队伍，也能在战斗中保护好自己，但是……”
“永远都无法变回去了，无论是身体也好，生活也好，都回不去了……恐怕，要以巨人的样子活一辈子了……”魔法师打断了牧师的话，“……你们，会恨我吗……”
“……不，不会。这不是魔法师小姐的错，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想，精灵小姐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已经回不去了，只能接受了，可是又不愿接受，不想接受，希望自己在做梦，可这就是现实，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精灵一族虽然长寿，但心智的成长也相应的缓慢，已经快有一千六百岁的精灵也不过就像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太阳稍稍被云遮住，露出来阳光洒在红色的岩壁上，目标的岩洞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天色还早，但今天他们一行人已经十分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上。虽然按照剩余的体力和目前的行进速度今天就能走出峡谷，但勇者还是决定就此休息，心灵的创伤比身体上的更难愈合，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
整理完行李，太阳也缓缓下沉，不断倾斜的夕阳将阳光送进岩洞，照出了洞穴的全貌。庞大的洞穴对精灵和牧师来说也很宽敞，岩壁也十分光滑，像是被刻意打磨过一样，表面还夹杂了许多富有光泽的焦黑色痕迹。精灵和牧师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欣赏美丽的岩洞，只是蜷坐在洞穴角落。勇者则是收拾完之后走到洞口，岩洞正好处在山壁中间，有一条不算窄的斜坡从峡谷底下伸上来，在洞口形成了一个平台。勇者就在平台的边缘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夕阳。
魔法师则是在岩壁上四处摸索，用手抹了一下黑色的痕迹，黑色的痕迹就这样轻易地被擦了下来，又晃了一下手中法杖，光芒过后，眼前黑色的岩壁渐渐褪去，显露出原本的红色看到这样的情况，魔法师轻轻眯起眼，似乎猜到了什么。
夕阳渐渐沉下地平线，魔法师也变大了，把手中已经小得可怜的法杖别到腰带上，朝着勇者走了过去。
勇者听到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往旁边挪了一点。
“谢谢。”魔法师在勇者身旁坐了下来。
“……”
“……这里，是龙的巢穴吧，在这里休息没问题吗？”魔法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事的。”
“你知道这是龙巢？”魔法师并不惊讶，“不担心巢穴的主人回来吗？”
“她不会回来了。”勇者淡淡地回答，“她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是这样啊……”魔法师也看向远方落日的余辉，“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知道。”
“看起来这是你的秘密。”魔法师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母亲，和我讲过一个故事，是我的祖辈传下来的。”
勇者没有回应。
“……我就当你默许了。”魔法师看了看勇者，“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轻的骑士带领着一支队伍接下了讨伐恶龙的任务。
他们趁着恶龙沉睡的时候突袭，但不料恶龙早已感知到一行人的到来，便假寐起来准备伏击。骑士一行人被迫陷入了恶斗，恶龙的吐息烧黑了岩壁，炙烤着众人的皮肤。年轻的骑士慌了神，险些被烈火烤成焦炭。队伍里其余的几人则是精通战斗的勇士，弓箭手射中了恶龙的左眼，魔法师的攻击穿透了恶龙的鳞片，圣职者们持续为作战的勇士们提供治疗和支援。
这队伍听上去和我们很像，不是吗？”
勇者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们的队伍里那个懦弱的骑士根本派不上用场，没有人去吸引恶龙的火力，所有人都会死的。”
“……但就在此时，骑士看到了巢穴深处的龙蛋……”魔法师顺着勇者的话说了下去。
“然后那个骑士就把那个蛋打碎了！愤怒的龙烧死了他，然后杀死了所有人！他害死了所有人！”勇者狠狠地锤了自己的膝盖，浑身颤抖，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咆哮了起来，然后咆哮变成了呜咽，“……他本可以用那颗蛋威胁那条龙的……”
“……你说的没错。”魔法师没有理会勇者，继续往下说，“失去子嗣的恶龙陷入了疯狂，转过头用吐息烧死了骑士，但这也为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原本已经放弃了的其他人看到了希望，抓住机会杀死了恶龙。”
勇者听到这里，猛地站起来，看向魔法师，有些颤颤巍巍地说：“你说……恶龙死了？”
“嗯，恶龙死了，其他人活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指望这位年轻的骑士，但这位骑士在生命的最后，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拯救了他的同伴。”魔法师也看着勇者，笑了笑。
“他们……也活下来了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勇者靠在魔法师的肩膀上，轻声抽泣。
“你救了他们。”魔法师把勇者抱在怀里，轻轻地晃了起来，看着已经布满星星的夜空“没必要再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