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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4 00: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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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To）将拉（Ra）的壳拥入怀里，冰霜熔岩不能伤他分毫。托（To）的拳头砸在壳上，世界之顶因此生出无数裂缝。托（To）用最有力的声音呼喊，卡姆河因此分为两条。托（To）最后将壳放入心脏，拉（Ra）便从中诞生了。”——《新世纪·第三天》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以下区域的居民撤出，前往南部城市避难，以下是城市列表：卡斯特姆……”车内的收音机不断播放着新闻台的紧急通告，手机也不断跳出避灾的短信提示，除了军队，布莱恩也许是这个国家里唯一一个前往北方城市的人了。
他还是没有追上托尔。那些复杂的情感仍旧交织在心头，阻碍了他追逐的脚步。
从纽塔克城开始布莱恩就一直远远地跟着托尔，看他以孩童的恶趣味摧毁沿途的每一个景点。他用双脚踏平了索绪市，让若拉城承受他过重的背脊，与雷利尔山来了一场轰动的性爱，导致了山下城遭受了一次严重的山体滑坡，他在喀拉港将身体洗净，顺手让这座海上明珠沉入喀拉内海底。
道路逐渐攀升，布莱恩顺着山路来到米利夫顿的顶峰，这是一片极好的观光平台，宽阔的平面可以供百来人休憩，上千米的高度能够一览无余俯瞰北国大地。下车，他在平台的边沿坐下，欣赏着巨人逐渐走过来的样子。
从远处看过去，托尔还是原来的那个托尔。依然是干脆利落的黑色短发，淡到有点看不清的胡茬，那张每天都能看到的帅脸上挂着某种无所谓的微笑，日光打在他的半边身体上，肌肉绘制出性感的阴影效果，让布莱恩忍不住心跳加快。
巨人近了，他比之前要大上许多，这座高山大概在他膝盖的位置，布莱恩能预见他随着被一脚踢爆的山成为碎片的命运——但眼前遮天蔽日的生物停住了，在他，或者说整座山面前坐了下来——由此引发的小型地震让布莱恩有点担忧山的牢固程度。
“所以——你终于来了。”巨人打破沉默。
这个声音如此低沉而浩瀚，布莱恩产生了一种跪拜的冲动。
“是的，托尔，”巨人的呼吸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间，即使隔着极远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无尽的热量和湿气，像南边吹来的季风。
“你怎么样！”布莱恩向着远方大喊，自己的声音对于托尔来说似乎太小了。
“我很好。”巨人应该听到了，他蓝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语气也如眼神一样平淡。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只有托尔粗重的呼吸声。
“听着托尔，”布莱恩不停咽着口水，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就像面对一片大海，自己只剩无边的渺小与恐惧。他竭力把眼前这个恐怖的存在想象成以前那个调皮的大男孩。
“你不能再这么做下去了……”
“为什么？”宽阔的海洋透露出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们都是生命啊！你杀了多少人，几万？几十万?他们都像你我一样，有家庭，有……”布莱恩的声音逐渐变小，他说服不了眼前的大家伙，在目睹了他是如何欢快惬意杀死那么多生命之后——神不在乎。
“你知道吗，布莱恩，”托尔捧起一片土壤，上面坐落着一个小镇，他将双手置于自己和山崖上的小人中间，细细揉搓起来。
小人就坐在山崖上，在他的十米开外，整一个小镇，那些水泥路面，偌大的广告牌，质量上好的木屋，从边缘开始像纸一样破碎，变成各种诡异的形状，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与地下的灰黑土壤结合在一起，变成五彩缤纷的怪物，随后被更大的怪物变成渣滓，从掌缝间落到千米之下的大地上，轰然作响。
“我不在乎。”
布莱恩不知道怎么开口，准确地说，他被震住了，那是第一次托尔向他正面展示了力量，而这股力量毫不留情，充满着绝对压迫和毁灭。
“不过，”托尔的左手慢慢地向他移来，似乎要把他压在底下——那速度真的很慢，但实在是太大了，对于小人来说，是整片苍穹向他这里塌了下来，他抑制不住，马上要尖叫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米利夫顿的西山脉整个倒塌了，托尔壮硕的手臂直挺挺撑在布莱恩的身旁，像从天边插下来的一根柱子。同时那张宏大的脸也离他更近，小人快被暴风一般的呼吸吹走了。
好在巨人再一次拉远了距离，留下半个山脉的废墟。
“我比较在意你。”
布莱恩发现自己失禁了，湿热逐渐从裤裆流到裤脚，变得冰凉滑腻。“你要我怎么做呢？”他红着脸大喊道，恍惚中从那片海洋里看到了戏谑。
“你可以变得和我一样大。”
“我做不到，我和你不一样！”小人继续吼着，顺便把胸中的郁闷全部丢出去。“我还是一个人类，我尊重生命！你只会把一切都毁掉！”
“你和我是一样的。”托尔随手捡了另一所小镇，揉成个泥球，用力向远处丢去，然后在脚边的利尔湖洗了洗手。“当你的脚比一座大楼还大，你的一次摔倒可以毁掉一座城市，你不注意就看不见地上的同类，你就是现在的我。”
“我会……我会尽力不去打扰他们，你也完全可以去深山或者海边……”
“那当你变得更大呢？当你什么都不做，你的身体就压垮了整片大陆，你的一次呼吸就掀起一片海啸，你的重力让这颗星球分崩离析，你是无辜的吗？你还善良吗？你是你同类的“伙伴”吗？”
天空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战斗机，北国的土地上开来了这个国家的大部分武装，坦克，装甲车，导弹，等待着对怪兽的宣判。
“托尔……求你了，快走吧，离开这里，”布莱恩无力地望着恳切的巨人，“或者把我杀了也好。”
导弹开始呼啸，轰炸机投下爆弹，坦克与装甲车向这座肉山进发，士兵端着最精良的武器，不断向怪兽靠近。
“成长不可逆转，小东西，”托尔将米利夫顿峰纳入自己的臂弯里，防止布莱恩被不长眼的袭击射中，“我终究会导致这颗星球的毁灭，逃避是没有用的。”
机枪将子弹倾泻而出，所有的金属壳都被托尔的皮肤弹开。
“我一直在想，我现在需要空气呼吸吗，如果还是需要，那我会得到一个最搞笑的死法。”
滚烫的爆炸像大丽花一样绽开在托尔的各个部位，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我和这个世界一起离开，在死之前，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会儿，像原来那样。”
布莱恩眼前的天空越来越暗，大男孩的脸庞向整座山峰倒过来，每靠近一点，托尔熟悉的体味就浓郁一分，小人几乎瘫软下来，想要在这荷尔蒙里畅快的游泳。
当气味填满了布莱恩的肺部，他的视野只剩下了看不见边缘的肉色城墙，那应该是托尔的额头。
于是布莱恩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两个男孩的头靠在一起，托尔滚烫的温度通过支点浸染了他的全身。
“你愿意吗？”
“我愿意。”
从托尔的身体里传来了某些东西，像水银一样坚硬而流动，随后开始冲击布莱恩的每一个方向。所有的衣物在一瞬间破碎，他开始了生长。
布莱恩忍不住跪在地上，他感到一股烈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烧尽了体表透明的桎梏，烧去了脆弱的身体结构，随后发狂的能量在肌肉里肆意冲撞，无限地撑开每一个细胞，分裂出更多的组织。
从布莱恩的喉结里传出低沉的咆哮，那是感受到爆炸力量的舒爽，十米，二十米，一百米，四百米，他的脚下一空，山崖承受不住他的体型，向下坠落——随后被托尔坚定的双手托起，布莱恩现在终于比他的手大了。
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另一个巨人的逐渐成长，指挥官开始下令全力攻击，所有的火力向托尔和布莱恩泻出，产生永不停歇的爆炸，如新年晚会上的烟花。
在炮火的祝福中，布莱恩长到了四千米的高度，而对于托尔来说，在怀里的还是那个一米七八的小个子，恍然间，他不再是那个毁灭了一切的巨人，他就是托尔罢了。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一手紧紧搂住布莱恩的背脊，一手拍了拍他的屁股。
“你刚刚是不是被我吓尿了？”
布莱恩坐在托尔的大腿上，抬头望着这张比例尺正确的脸，上面挂着一如既往的坏笑，再也忍不住，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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