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黑影与被霸凌的中学生 安宁县是个普通的小县城,张新强就在这儿的中学读高一。他爸妈常年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留他一个人在家。每天天一亮,他就背着书包往学校跑,放学再自己走回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在班里,张新强成绩不上不下,平时也不爱说话,没什么要好的同学。下课了别人都凑在一起聊天打球,他就自己坐在座位上发呆。可最近,他惹上了麻烦——被学校里几个混混盯上了。这几个混混天天不学习,逃课打架,在学校附近晃悠,谁见了都躲着走。 那天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天空红得像着了火似的。张新强刚走出校门没多远,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书包带。回头一看,正是那几个混混。“小子,跟我们走一趟!”黄毛混混一边说,一边把他推进旁边一条又黑又窄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光线特别暗,只有墙头上能照进来一点夕阳的光。张新强心里直发慌,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把生活费交出来!”另一个染着绿头发的混混伸手就去掏他的口袋。张新强攥着裤兜往后躲,可哪躲得过去,几下就被按在墙上,生活费全被抢走了。 混混们骂骂咧咧地警告他:“下次再敢不给钱,有你好看的!”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张新强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等他站起来往巷子外走的时候,夕阳已经快落下去了。谁也没想到,这几个混混从那天起就再也没出现过。 混混的家长好几天联系不上孩子,急得不行,赶紧去公安局报案。警察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发现张新强是最后一个和混混有接触的人,就把他叫去问话。张新强个子不高,瘦瘦巴巴的,看着就没什么力气。警察翻遍了他的书包、衣服,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找到。问他话的时候,他也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把被混混抢钱的事儿说了一遍。警察查了好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这案子最后只能先放着。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当这桩案子淡出人们视线后,异常生物调查局接手了。局里决定派新人王海和几个有经验的外勤一起去调查。 安宁县的事儿一直没个结果,异常生物调查局派来的王海和几个同事到了这儿,决定分开行动。王海找关系在张新强家附近的便利店当起了临时店员,表面上卖东西,实际上是盯着张新强的一举一动。 张新强爸妈不在家,平时都是自己在家做饭,早上经常来便利店买面包、泡面这些速食当早餐。有天早上,他又来店里,抱了一堆面包放在收银台上。王海一边扫码一边搭话:“小兄弟你买这么多面包屯着吃吗,这些面包很快就过期了。”张新强头都没抬,付完钱抓起袋子就走,一句话都没说。王海也没多问,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第二天,外勤队打算在张新强家里偷偷装微型摄像头,多找点线索。王海留在便利店望风,眼睛盯着对面张新强住的居民楼。正盯着呢,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就看见几个人从楼上窗户里摔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起执行任务、潜入张新强家的同事。王海吓得手都哆嗦了,赶紧联系局里叫医疗队。这一闹,任务只能先暂停,大家都等着同事醒过来,问问到底在屋里发生了什么。 剩下的几个外勤队员也没闲着,继续伪装成张新强身边的人,王海还是守在便利店。过了几天,张新强又来买面包,王海一边装袋一边说:“你也别老吃面包,店里有几个速食鸭肉拼盘快过期了,要不你买了吧,三折,才十块钱。”张新强就“哦”了一声,顺手拿了一盘结账走了。王海也没多想,继续该盯着盯着。 张新强回到家,刚关上门,一团黑影“嗖”地窜出来,缠上了他的身体。仔细一看,黑影居然是个十厘米左右的小人!小人声音阴森森的:“你居然舍得给我买肉了?前几天那几个闯你家的人,要不是怕暴露,我早追出去收拾他们了,亏死我了!”张新强皱着眉头说:“影哥,我们不会暴露了吧?我早就说过别杀人,你就不能听一回?”叫影的小人嗤笑一声:“我要是不吃了那几个混混,不把闯进来的人赶跑,你打算窝囊一辈子?”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都不说话了。 小人抓起鸭肉拼盘,狼吞虎咽吃完就回卧室了。张新强坐在那儿,越想越心烦。几个月前,他在路边捡到这个叫影的小人,从那以后,日子就全乱套了。最开始,影跟着他上课,靠着敏锐的感知帮他躲开了混混,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后来混混像是铁了心找他麻烦,甚至在小巷里拿刀威胁。关键时刻,影直接把几个混混给吃掉了,所以警察怎么查都找不到证据。从那以后,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都躲着他,他变得更孤单了。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把影藏在家里,没想到还是有人闯了进来,要不是影把人打跑,估计自己也得暴露……想着这些事儿,张新强脑袋都大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安宁县中学的走廊里,张新强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后排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压低声音说:“你听说了吗?他们家小区有人跳楼了!”旁边短头发的女生立刻接话:“我听我妈说,好像就是从张新强他们那栋楼跳的!”这话像根针似的扎进张新强耳朵里,他攥紧书包带,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自己背上。有人偷偷指了指他,有人捂着嘴笑,还有人故意大声咳嗽——他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 张新强没进教室,转身就往校门口走。下午的太阳晒在身上,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走到小区楼下,看见几个穿制服的人在楼道口拉警戒线,邻居大妈正跟人比划着什么,看见他过来,立马闭了嘴,眼神里全是闪躲。他低下头,快步溜回家,反锁上门,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晚上七点多,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妈”的名字。张新强深吸一口气接起来,那边立刻传来母亲带着疲惫的声音:“强强啊,老师今天打电话说你下午没去上课,咋回事啊?”他故意喉咙发紧:“妈,我……我有点不舒服,在家歇着呢。”母亲“哦”了一声,语速飞快:“不舒服就好好躺着,明天好了就去上课啊。妈这边正加班呢,先挂了啊——”“妈,我……”张新强话没说完,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最后慢慢放回桌上。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张新强盯着天花板,突然开口:“影,要不……我们去自首吧。人毕竟是……是我们杀的。”墙角的阴影里,那个十厘米高的小人“嗤”地笑了一声,黑影凝成的身体晃了晃:“你真是窝囊到家了!就因为被人说两句,就活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这个!”张新强坐起来,声音有点抖,“我错了,影,我真的错了……那天要是我没让你……”“得了吧你!”小人打断他,声音尖利,“要不是我把那几个混混吞了,现在被按在地上揍的就是你!现在想自首?行啊,你自己去!我得先找个新宿主——真是倒霉,刚从沉睡里醒过来,就摊上你这么个软蛋!” “你嫌弃我就走啊!谁拦着你了!”张新强突然拔高声音,心里憋了一天的火全冒出来了。一人一影就这么隔着三米远吵起来,张新强骂影不分轻重,影骂张新强怂包软蛋。吵着吵着,张新强突然发现,刚才堵在胸口的那股烦躁劲儿,居然真的散了不少。他看着影气鼓鼓地在阴影里转圈,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居然在跟一个吃人的黑影吵架,还吵得挺来劲。 晚上9:50,王海小队的对讲机里传来上级的指令,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可以动家伙,但必须保证张新强这些住户安全,把之前队员坠楼的事儿查清楚。” 任务下来了,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没人主动接话。上回任务吃了大亏,武装队员多半带着伤躺医院,队里就剩下几个文职。几个人对着任务琢磨半天,最终决定扮成物业的,借着检查烟雾报警器的由头,在张新强门口安个微型摄像头。至于屋里的情况,只能等上级派新的武装队员来再说。王海之前跟张新强照过面,这次依旧被安排在楼下便利店守着,方便随时接应。 行动定在张新强晚自习回家前半小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几个人拎着工具箱在门口假装忙活,执法仪的镜头悄悄对着门缝,就等张新强开门时,能顺带拍点屋里的动静。 楼下传来脚步声,张新强背着书包上来了。他瞅了眼门口的几个人,见是穿工作服检修的,没当回事,掏钥匙就往锁孔里插,门刚开一条缝一个 “物业” 赶紧凑过去,扯着嗓子问:“小伙子,你家这报警器前阵子咋坏的?我们得登记下。” 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末了拍拍张新强的肩膀,叮嘱句 “没事别瞎摆弄”,转身就想走。 “走了,去下一层看看。” 他冲同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微型摄像头已经扔进屋里了。刚转过身,就见同伴脸白得像纸,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头顶,嘴哆嗦着说不出话。 一滴黏糊糊的东西落在他额头上,凉丝丝的。他下意识抬头,一颗黑沉沉的大脑袋正悬在头顶,看不清五官,只觉得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剩下的人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可那黑影快得像阵风,一下就堵在了前面。有人慌里慌张掏枪就打,子弹砰砰砰打在黑影身上,跟撞在橡胶上似的,全被弹了回来。混乱中不知谁的枪走了火,“砰” 的一声,张新强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血顺着指缝往外冒。黑影像是被激怒了,发出一声没听过的嘶吼,胳膊一甩,刚才说话的 “物业”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脑袋就跟身子分了家。 便利店的王海听见枪声,抓起桌上的1厘米的微型手枪就往楼上冲。楼道里已经围了几个住户,吓得缩在墙角不敢出声。他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张新强,旁边是脑袋滚到一边的队友,血溅得墙上到处都是。 王海心里咯噔一下,想不清队友的死跟张新强到底啥关系。但他没工夫细想,先把张新强弄走再说。如果张新强不是凶手,救下来能问出凶手的模样;要是他就是幕后黑手,攥在手里,研究所正好能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他蹲下身把张新强架起来,半拖半扛地往楼下走。楼下路边停着辆白色面包车,刷着 “急救” 的字样,其实是研究院的车。开车的是贺博士的专属司机魏河,后座跑出两个穿白大褂的,是研究所的研究员,手里已经攥着担架了。王海合力把人塞进车里,关上门的瞬间,司机一脚油门,车子悄没声地滑进了夜色里,只留下楼道里那片没收拾的狼藉。 车子开出城,路灯越来越稀。王海盯着后座昏迷的张新强,冲司机后脑勺说:“这小子要是真杀人,到了研究所怕是得被切片。” 司机嗤了声:“那可不一定,贺博士那帮人,眼里就没活人,如果真能查出什么说不定他还能有活下去的价值。”话音刚落,后座突然传来研究员的惨叫。王海猛地回头,就见张新强背后的衣服鼓出个黑包,裂开道口子 —— 一团黑影钻了出来,尖牙闪着光,一口咬断了两个研究员的脖子,血溅了满车。 司机反应快,猛打方向盘,车头狠狠撞向路边栏杆。“哐当” 一声巨响,栏杆被撞断,面包车顺着斜坡往下滚,玻璃碎了一地,车里的人东倒西歪。 王海眼前一黑,晕过去前只觉得有人拽着他往外拖。是司机魏河。他把王海薅到路边,自己刚站稳,抬手就给了汽车一枪。 “轰 ——” 火焰腾地窜起来,吞没了整辆车。就在这时,火里滚出个黑团,裹着张新强往河边冲。司机边往那边跑边摸对讲机:“总部,目标失控,出现未知生物……”话没说完,河面 “哗啦” 炸开,一个十几米高的黑影立了起来。肌肉线条像石刻般分明,却透着黑玻璃似的透明,肚子里隐约能看见蜷缩的张新强。 “小心!”王海刚喊出声,巨人一巴掌拍下来。司机就地一滚躲开了,王海却被气浪掀得飞出去,摔在地上啃了口泥。司机拽起他,急道:“快缩小!” 王海赶紧扯下手腕上的手环。身体 “唰”地缩到一厘米高,司机一把将他塞进裤兜,举枪朝巨人射击。子弹打在巨人身上,跟挠痒似的。突然,巨人屁股后面甩出条尾巴,“啪” 地缠住司机脚踝,猛地一拽。司机被拖过去,狠狠攥在巨人手里。 “你们自己找死,别怪我。” 巨人开口,声音像磨石头。“等等!” 司机脸憋得通红,仍扯着嗓子喊,“你在乎张新强对不对?他中了枪,只有研究院能救!” 趁这功夫,司机悄悄掏出王海,往巨人肚子扔过去。王海摔在黏糊糊的肌肉上,没滑下去。巨人的黏液好像没察觉这个 “小蚂蚁”,他手脚并用地往中间爬,很快看到张新强 —— 被个气囊似的东西裹着,眼睛闭得死死的。“张新强!” 王海趴在他耳边喊,没反应。 没办法,王海再戴回手环变大,一手撑着气囊,一手掏出微型手枪枪顶住张新强的头:“你不停手,我现在就打死他!”巨人动作顿住,显然没想到肚子里会冒出人。为了张新强,他缓缓松开手,把司机扔在地上。司机咳着血,总算保住条命。 “该兑现承诺了。” 巨人瓮声瓮气地说。“先放我们出去。”巨人没废话,伸手把王海和张新强从肚子里掏出来,轻轻放在地上。王海松了口气,赶紧说:“放心,研究院的设备能治他的伤。”“我信你们这一次。” 巨人低下头,巨大的脸快贴到王海脸上,“但我有条件 —— 事后放了张新强,所有死人都算我的。他跟这些事没关系。”腥气扑面而来,他的黑眼睛里闪着狠劲:“要是他少根头发,我就把这城掀了。” 影坐在病床上,身子只有巴掌大,黑黢黢的脑袋转过来,瞅着刚醒的张新强:“醒了?命挺硬,那样都没把你打死。”张新强想怼回去,扯到伤口疼得嘶了声。影瞥他一眼,往床边挪了挪:“行了,你养伤吧,我不吵你。” 影刚走到门口,就撞见贺博士和王海。这几天,这俩人三天两头来拉他做实验,影皱了皱眉:“今天又要戳我几针?”贺博士推了推眼镜,笑盈盈的:“不做实验,就来看看张同学。” 他顿了顿,话里带刺,“你俩早晚得分开,对吧?在这儿这段时间,不如好好想想 —— 分开对谁都好。”影没抬头,指尖在门框上划了划:“再说吧,我想几天。” 张新强开始康复训练,身子骨没大碍了,就是虚,医生让多走动。影趴在他肩上,这次缩得只有拇指大,黑影子像块小补丁。 “喂,跟你说个事。” 影用爪子扒拉他的衣领,“你好利索了就走,我留在这儿。” 张新强脚步一顿,低头瞅着肩上的小不点:“为啥?你要把啥事都揽自己身上?”“少管。” 影的声音硬邦邦的,“这儿吃的喝的,哪样不比你家强?赶紧滚回去上课。”张新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你骗我…… 上次说好要赖我一辈子的。”影没吭声,爪子悄悄攥紧了他的衣领。 夜里,张新强搂着影睡觉。影背对着他,小身子绷得紧紧的。张新强屏住呼吸,嘴唇轻轻碰了碰影的头顶,像碰着块易碎的玻璃。影猛地转过身,声音发闷:“干啥?”“啊…… 你没睡啊。” 张新强手忙脚乱地收回手。影的小眼睛在暗处亮了亮:“你真打算赖上我了?”​ 张新强没说话,只是把胳膊收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清晨,薄雾没散。张新强背着书包站在研究院门口,回头望了眼楼上的窗户。 影就趴在窗沿,身子比昨天又小了些,像块沾了灰的橡皮。他没挥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瞅着。直到张新强的身影消失在路拐角,影才收回目光。 “倒是舍得。” 王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捏着副小型银色手铐,“走吧,该回去了。” 影没动,尾巴尖轻轻扫过窗台。 走到审判院门口,王海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能做选择的时候,别让自己后悔。”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院里的监控,“对研究院来说,死人没秘密值钱。”影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钻进了手铐。 审判院的高台亮得晃眼。管理人员拿着文件念得抑扬顿挫:“根据《异常生物管理条例》,存在灵智且有杀人行为的异常生物,判处死刑 —— 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影站在原地,黑黢黢的身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没有。”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高台,“但我知道些古代生物的事,脑子里记着篇神话小说,你们不是一直想找这类资料?要是能对我们松快点,你们的研究能省不少事。” 高台后的人交头接耳了阵,很快有了结果。从那天起,影被分到了研究院的历史考察部,天天趴在特制的小桌子上写东西,稿纸上标题写着《天元战纪》。贺博士偶尔会去看他,王海则忙着给张新强办转学。 新学校是研究院附属的,学生里三教九流都有,但没人敢随便欺负人 —— 王海特意打过招呼。张新强底子差,上课总跟不上。好在班级对成绩的要求并不严格,班级同学老师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渐渐融进了新班级,只是每天放学,都会绕到研究院后墙,对着三楼的窗户望一会儿。窗台上,常有块小黑影趴着,像在晒太阳,又像在等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