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N-- 共犯（縮小屬性）

zkyoo168

“由于证据不足，本庭宣布被告无罪。”
       随着法槌的声音响起，我刷得一下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你他妈判得什么案？”我大声地斥责道。
       不出意外，法官警告了我并让司法警察把我带离了法庭。厚重木门关上之前，我看到了嫌疑人稚嫩面孔上的得意笑容。
       我是一名年轻的刑警，最近一年都在调查一起男高中生坠楼案。在搜查过程中，我确信死者是被同校的另一名男生故意推落的。然而，判决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那名男生家境富裕，他的父母为他聘请了能力超群的律师，最终被判无罪。
       “辛苦你了，刑警先生。”在司法警察护送之下走出了法庭时，被告对我如此说道。那副小人得志的笑容令我怒火中烧。
       我始终无法停止愤怒。于是我开始频繁地跟踪他。目的？杀了他？或许有那么几次我真的动了杀心吧，但是我终究不敢动手。警察的天职和道德先不论，我没有不会被别人发现的杀人方法。
       在跟踪的过程中，我遇到了死者的朋友。之前在调查过程中我曾和他谈过，他向我讲述了受害人惨遭欺凌的校园生活，这成为了我要把凶手绳之以法的动力。
       “刑警先生，你说过的吧，会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在校园里横行霸道？难道我的朋友就这样白死了吗？”他说完这些话后，没等我回话就走了。
       实际上我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回复。我痛恨不能让真凶受到惩戒的自己，也痛恨保护凶手的法律。事实上就算罪名成立，由于少年法的原因，他也不会被关太久。这怎么可以，不给他判个无期或者死刑，怎么对得起受害者九泉之下的灵魂？这起案件的结案结论里写着死者是因为无法忍受校园欺凌而自杀的，我无法认同这个结论。
       “快招，你这个渣滓。”我抓着一个不良少年的头，把它撞到了审讯室的墙上。
       “最近你的审讯方式越来越暴力了。”休息的时候，我的前辈松井坐在我的身边对我说道。
       是啊，确实是这样。我只能以这种形式发泄心中的郁结。
       “还有，别去监视那个男生了。如果被发现了他的父母就会投诉你，这样的话你会被停职的。”
       “可是……”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向前看吧，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你去解决。”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前辈说的对。”我虽然这么应承了下来，但是心中仍放不下这件事。
       两个月后，我接手了一件失踪案。失踪者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已经失踪半个月了。由于推测他是在下班的途中失踪的，我开始在他每日通勤的路线上寻找线索。
       “这家伙啊，是那个电车痴汉吧”，一个证人对我说道，他经常和失踪者搭同一班电车，“他经常偷偷摸女高中生的屁股。”
       没想到调查对象是这样的人啊……我在心里感叹道。
       于是我开始寻问和失踪者乘同一辆电车上下学的女高中生，得到的回应自然是对他的恶评。
       “终于消失了啊，那只臭虫，真是大快人心。”一个叫朝仓真奈美的女生双手抱胸，没好气地对我说道，她的吊眼角给人一种傲慢尖刻的感觉。她身后跟着三个女生，其中两个跟着真奈美的话点了点头。
       看来他真的很讨人厌啊，会不会是怕被举报而畏罪潜逃？我这样想道。
       话说回来，明明是放学回家，真奈美和那两个女生却没有拿书包。意识到这一点的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们四个女生，发现她们的书包全在站最后的那名短发女生身上。那个短发女生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那个，书包都由那个女生拿会不会有点儿重？”我问道。
       “啊，您说的是，小光，把包给我们吧”，真奈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光”手上拿过来了自己的书包。
       “确实是”，另一个女生一边接过“小光”递来的书包，一边说道，“小光一直都这么热情，搞得我们都把这种事习以为常了，真是抱歉啊，小光。”
       “没事，这是我自己想做的。”留着黑色短发的女生用针一样细微的声音答道。
       “这是校园欺凌吧。”看着四个高中生远去的背影，我如此想道。关于那起坠楼案的不快回忆涌上心头，突如其来的愤怒让我狠狠地踢飞了路旁的一个空易拉罐。
       之后的调查表明，那个男人在失踪前几日曾经在那四名女生就读的城南高中附近徘徊。还有目击证人称，在失踪当天的早上，他在电车上和真奈美说了些话。
       那个真奈美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在得知这条情报后的第二天，我到城南高中去找了真奈美一趟，在她的班主任同意的情况下，我把她带到了一间空教室问话。
       “那个大叔，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我，说什么‘请和我交往’这样的恶心话。我当然是拒绝了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就这些吗？”
       “对。只有这些。”
       “对警察有所隐瞒可不好。”我盯着她说。
       “我已经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了，你不要再追问了好不好？”她的语气突然急躁了起来。这种抗拒性的情绪爆发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又尝试逼问了几句，她几乎要站起来跑掉，由此我对她产生了怀疑。
       “还有，别欺负那个叫“小光”的女生了。”她走之前我警告了她一句，她愤愤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接着我叫了其他三个女生来问话。那天点头的两个女生一个叫山田葵，一个叫柴田香。她们和真奈美一样，都是脖子梗硬的刺儿头，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在无法动用暴力的情况下我很难撬开她们的嘴。但是“小光”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全名叫织田光。在问话过程中，她一直用温顺又带有几分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一头正在捕猎的灰狼，而她，自然是作为猎物的小绵羊。从她坐立不安的表现就能看出，她也知道这起失踪案的内情。我知道只要凶狠一点，她肯定会如实招供。但是一想到她遭受欺凌这件事，再看到她坐在椅子上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无法狠下心来逼问。
       “这是我的电话，有新的消息请联络我”，我对她说道，“也请把你的电话给我吧，有事方便联系。”
       “嗯。”她怯生生地点了一下头，用之前那种极细微的声音答道。
       取证结束后，织田光朝我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走廊里响起了皮鞋落地的咚咚声。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对她产生了怜爱之心。
       “织田同学没给您添麻烦吧？”耳边响起了一名男子的声音，我转过头去，发现说话的人是织田光隔壁班的班主任，他姓野村。
       “没有”，我说道，“但是那个孩子，是不是被霸凌了？”
       “是的”，野村老师答道，“霸凌她的是朝仓她们三个，她们的班主任对这件事置若罔闻。我最近打算管管了。”
       “那真是辛苦您了。”
       在接下来的走访中，有目击者告诉我，他看到失踪者在失踪当天下午走到了城南桥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这个季节桥下都是细碎的溪流，根本淹不死人。这时，有一条证词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人看到真奈美坐在城南桥附近快餐店的二楼。
       看来这起案件和真奈美脱不了关系。难道是因为她受够了失踪者的骚扰，所以买凶杀了他吗？确实有些浪荡的高中女生会和黑帮有所勾连。可是，如果是这样，尸体在哪里呢？
鉴于真奈美强硬的态度，我决定先避开她，从织田光入手。不过，对于织田光，我不想做得太粗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在暗暗向我诉说着她的悲惨遭遇。两天后，我约她到她家附近的一家麦当劳里见面。我本来可以直接上她家去的，但是有警察登门拜访会让邻里间传闲话的，我不想增加她的压力。
“不过，刑警在没有监护人陪同的情况下找未成年人谈话，如果被投诉的话会被停职吧。”坐在麦当劳里等她的时候，我如此想道。
       “是刑警先生……吗？”穿着水手服的织田光站在了我的旁边，怯懦地问道。
       “啊，是我”，我笑了笑，尽量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请坐。”
       她乖巧地坐到了我的对面。这时，我发现她的上衣有被打湿的痕迹。
       “衣服，怎么回事？”我问她。
       “没什么事。”
       “是被那三个人弄的吧。”
       “并……并不是。”
       “说实话。”我稍微加重了语气。
       “是……是的”，她说道，“是恶作剧而已。”
       “为什么不换身衣服再来？”
       “因为今天放学时有事儿耽搁了一些时间，我怕迟到，就没回家换衣服。”
       “你并不用那么卑微。”
       “是……”
       “那么，我们开始吧。”
       织田光点了点头。
       “请告诉我，朝仓同学和这次失踪事件有关系吗？”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也就是说是有的。”
       “不……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光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袒护欺凌你的人呢？”
       “她们没有欺凌我，她们只是在恶作剧而已。”
       “比如呢？”
       “在我的课桌上乱涂乱画、在室内鞋里放钉子、把我堵进厕所的隔间之类的……”
       “那个就叫欺凌。”我因为愤怒加大了音量，对面的娇小身躯因为突如其来的声浪颤抖了一下，织田光向后撤了一下身子。
       “对不起。”我道歉说。
       “没关系……”
       我又问了她几句，她依然守口如瓶。
       “你真的不用替霸凌你的人保守秘密。”
       “但是说出去的话她们会生气的。”
       “如果真的涉嫌犯罪我会让她们进少管所呆几年。就算没犯事儿我也会向校方提议保护像你这样的被欺凌者。”
        织田光低着头像一块儿岩石一样沉默了。今天可能问不出什么了，不过看起来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之后再谈一次她大概就会吐露真相了。于是我结束了谈话。
       “向校方提议保护啊，我真是说了一个笑话”，我一边在心里念叨，一边在城南桥下寻找线索，“怎么可能靠如此空洞的措施去解决校园欺凌问题，不知道那个女生会不会相信”。
       “可恶。”想到之前的坠楼案，我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土石，它们飞溅起来，形成了小小的烟幕。
        织田光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说实话，我希望她根本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希望她只是在偶然间得知了真相，否则，这个天天受人欺负的女孩还要承担法律责任，实在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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