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哈利花了很多時間觀察監獄外的世界。從科林床下的籠子裏,哈利已經學會欣賞他對宿舍地板的獨特看法。雖然他不喜歡。
事實上,他可以看到巨大的裸露和腳踢來踢去,這是有用的。 看着科林的腳離開了床——哈利很不喜歡他僅憑腳就能認出那個男孩,但這對他很有幫助——哈利做好了準備。他的籠子很結實,鐵柵欄靠得太近,他沒法擠進去,但鐵柵欄有個缺陷。沒有一隻沙鼠能夠利用它,但哈利的大腦比齧齒動物的更發達——只是一點點。在他頭頂上方,籠子的天花板上,只要哈利能把胳膊伸進柵欄,就能夠到打開的裝置。 哈利手裏拿着科林給他的幾塊麪包,壓在一起,直到變成一個足球的大小和形狀。包裹它的是一根哈利用自己的睡衣襯衫臨時編的繩子,拆開編成一根結實的繩子。雖然他不喜歡被逼着只穿一條睡褲,光着胸,但這件襯衫已經無法避免哈利所遭受的所有虐待。這至少還有最後一個目的:幫助他大膽逃跑。 哈利轉了轉右臂,檢查他的傷口是否已經不再妨礙他的行動,他很高興地發現,他的右臂幾乎沒有受傷。雖然在科林床下的籠子裏度過的日子是可怕的,而且他對暑假的來臨感到無比的恐懼——這意味着科林將把哈利帶到他在麻瓜世界裏的家,摧毀所有逃跑的希望——但這給了他療傷的時間。科林上課的時候,把哈利留在床底下,這個小男孩利用一切機會鍛鍊身體,爲這個大日子做準備。從各方面考慮,科林把它當成了一隻可愛的寵物,給它喂得很好,所以它有機會在那隻籠子裏呆上幾個星期,長出比以前更多的肌肉。 就在這個時候,科林的腳消失在鞋裏,然後出了門,哈利趕緊跑向他的倉鼠輪。憑着熟練的動作,他爬上樹頂,坐了下來
他的眼睛盯着獎品。他把球扔了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它最終落在籠子頂部的柵欄之間。哈利爬上繩子,像麻瓜的猴架一樣懸在天花板上,然後搖擺着走向活板門。一到那兒,他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左臂上,感覺自己的新肌肉鼓了起來,緊張得前所未有,而他的右臂則悄悄溜過欄杆,擺弄着機械裝置。科林毫不費力地把它打開,使它看起來很容易,但哈利上半身的全部力量都不足以使它移動。哈利費了好大的勁才使那塊金屬慢慢移動起來,最後,隨着一聲響亮的咔噠咔噠聲,活板門打開了。片刻之後,哈利從洞裏爬了出來,進入了一個自由的世界。哈利迫不及待地從籠子頂上跳了下去,歡迎他從另一邊摔到地板上。這使他又多了幾處瘀傷,但他終於自由了! 他毫不遲疑地以他雙腿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跑開了——他愉快地忽略了他緊張的肌肉在乞求休息,或者他還是蟲子大小的事實。他將愉快地面對一百萬個危險,在一個巨大的城堡裏,擠滿了同樣龐大的學生;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由。在他前面,陽光召喚着他,他想讓溫暖的陽光吞沒他。他的心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快,他的嘴脣咧開,他的鼻孔張開,享受着空氣的芳香,一縷快樂的笑聲卡在他的喉嚨裏;他像個瘋子似的,不停地向床邊跑去,向整個世界跑去。 哈利終於感覺到了。一縷陽光穿透了宿舍的窗戶,落在哈利的臉上。這使他盲目,但他繼續跑,完全沉浸在那令人陶醉的幸福時刻。 直到有一個建築物那麼大,黑白相間的東西砰地一聲掉在他面前的地上,離哈利不到一英寸遠,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哈利沒能及時停下來,就全速衝了進去,結果屁股上發出一聲呻吟。 “哎……?他擡起頭說。
那是一隻鞋。這是一雙簡單的運動鞋,就是哈利自己以前穿的那種,後來縮小了,但當然放大了一千倍。與它相連的是一條腿,腿上有一部分蓋着霍格沃茨的傳統長袍,高高的天空中是傑·金那張多少有些熟悉的臉。傑是科林那一年級格蘭芬多的學生,長着韓國人的五官,頭髮又短又亂。哈利以前對這個低年級學生只是模模糊糊地認識,但由於幾個星期來住在離他幾英尺遠的地方,他對他有了更多的瞭解,尤其是科林有時會在他和同學們在床底下的時候談論他們。顯然,傑是科林最好的朋友之一——這個想法把哈利嚇呆了。他不能讓傑找到他。 “科林又忘了他的魔藥課本。”傑對自己說,彎腰從另一個男孩的床頭櫃上拿起那本書。“說真的,今年我要給他買一個紀念品作爲生日禮物……” 哈利沒有時間閃開,傑的鞋子扭了一下,從地板上脫了下來。傑剛跨出一步,一根鬆開的鞋帶就飛快地移動着,把哈利甩了出去。在傑的視線下方很遠的地方,這個小男孩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被人注意到。傑將和科林一起上斯內普的課,而且…… “他要下樓梯了!”哈利想到了這個主意,叫了起來。他原來的計劃是慢慢地、煞費苦心地爬下樓梯,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去,他原以爲那得花上幾個小時,也許一整天。在那裏,他打算等赫敏放學回來。但是,哈利越來越興奮地想起來,他的課——在那裏他可以找到赫敏——是在科林下課後上魔藥課的——而且有辦法在幾分鐘內下來!他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條沒繫上的鞋帶上,他向它衝去。 傑伊的鞋向前彎曲,腳跟離開了地面……哈利的胳膊摟住了肩帶,它和它的小乘客一起,在最後一刻飛上了天空。風在哈利周圍呼嘯,腳步聲幾乎在顫抖把他趕了出去,但他又穩住了自己,鞋一落地,他就用雙腿纏住了鞋帶。下一步更容易操作了,很快,花邊的擺動變成了一種可以理解的運動,就像暴風雨中的船。哈利閉上眼睛,以免暈船——或者只是覺得不舒服,因爲他要騎在一隻男孩的鞋上——對他來說,這可能是目前地球上最危險的地方——他經受住了考驗。傑在去公共休息室的樓梯下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來向前彎下腰。哈利睜開眼睛,來不及反應。當他這樣做時,迎接他的是傑伊的目光鎖定在他身上,他的手指離他只有一英寸遠。哈利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他就被抓住了,被緊緊地捏了一下,那個亞洲男孩的皮膚蓋住了他的臉,使他睜不開眼。哈利從經驗中知道,和巨大的手指搏鬥是沒有用的,但他還是努力了。 他本以爲自己會被帶到傑的面前,痛苦地折磨着,也許還會再被帶到科林面前,但事實上,他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移動和拉扯,從這個小個子男人的角度來看,這根本說不通。只有當那些手指縮回去,把哈利留在原地時,他才明白:傑伊在繫鞋帶,哈利最後也捲進來了!一根比他還厚的鞋帶蓋住了他的大部分身體,把他壓在鞋上,哈利肯定被卡住了。 傑恢復了步行,這次加快了步伐,以免太晚去上課,無意中把巫師世界的英雄也帶上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對哈利來說是模糊的——真的。傑伊的步伐很快從輕快的散步變成了慢跑,又變成爲了避免上課遲到而拼命奔跑,哈利只能看到霍格沃茨因速度而凝結在一起的旋轉的顏色,即使他的眼鏡牢牢地貼在臉上。感謝梅林,儘管速度很快,但它們並沒有掉下來,因爲傑伊的腳每邁一步,就有一噸重的空氣壓在哈利身上,把他壓得更深。他的眼鏡也同樣沉重,在小男孩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印記。
傑伊在禮堂附近的某個地方,哈利設法騰出了一隻胳膊,這樣他隨時都能騰出來。然而,他沒有,因爲同樣的原因,一個人不會從全速行駛的麻瓜過山車上跳下。只有在地下教室某個走廊裏,傑伊停下來喘口氣時,哈利才立刻行動。當這個韓國巨人停下腳步,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呼吸時,哈利立刻脫下了鞋子。他迅速地閃開了幾滴汗——每一滴都比他自己的汗大——從傑伊的腿上形成的拱門之間穿過,然後躲到牆邊,把自己縮得儘可能小。至少這部分不是太難。 傑把他送到離斯內普教室只有幾條走廊的地方,哈利就走完了剩下的路。他常常在幾秒鐘內穿過的那些熟悉的走廊,花了大半個鐘頭才走完。他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爲當教室的門幾乎看得見的時候,他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學生們蜂擁着走出教室的聲音。哈利立刻擠到牆邊,咒罵着自己裸露的粉紅色胸脯在黑乎乎的地下教室裏顯得那麼突出。他擔心,任何一個看得太近的人都會注意到他。 轉過街角,幾十雙鞋出現了,踏着腳,推推搡搡地穿過一切。他擡頭望着,望得那麼高,他幾乎以爲那裏會有飛機,他望着巨人的臉。他們有說有笑,只關心對方,這使哈利鬆了一口氣。在人羣中,他認出了傑,然後科林——這讓他打了個寒顫——但兩人都很快離開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哈利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他沒有機會繼續朝斯內普的教室走去,因爲他突然聽到了他幾個星期以來的夢想。 “唉,真不敢相信你在這種時候會這麼悠閒!””赫敏的聲音。 赫敏朝他走過來! 他正要從藏身之處跳出來,一邊尖叫一邊揮舞着手臂,想引起赫敏的注意,這時陪同她的人回答了。 “我相信哈利會沒事的,他總是沒事的。”羅恩的聲音傳來。哈利凍結。 他想感到憤怒。他想感受恐懼。但坦率地說,他只感受到愛。一種沸騰的、令人作嘔的、溫暖的、粉紅色的愛,涌上他的胸膛,淹沒了他的面頰。一時間,所有要交給赫敏的想法都被忘記了,哈利只想讓羅恩找到他,和他一起玩……他最要好的朋友那幾乎被遺忘的鰨目魚的味道又在他的舌頭上出現了,他還想要更多。 哈利把身子貼在牆上,決心與愛情魔藥在他心靈上殘留的影響作鬥爭。 “你爲什麼老是檢查鞋底,羅恩?”赫敏說,聲音裏透着惱怒。“你踩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了嗎?” “這裏唯一噁心的就是你,泥巴種。” 這個新聲音嚇得哈利的血都凝固了。馬爾福。是馬爾福的聲音。突然之間,就連羅恩的存在也不像馬爾福那樣讓人心煩了。哈利試着把自己變得更小,更不起眼,就像老鼠聽到貓叫一樣。 赫敏和馬爾福互相辱罵,但哈利連聽都沒有力氣。上面的聲音,不管多麼有力,都被他的耳朵蓋住了。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它跳得那麼厲害,簡直要把耳朵震聾了。羅恩,科林,任何人…誰都比馬爾福強。
砰砰砰地 哈利發現自己後悔不該從科林的籠子裏逃出來。即使永遠做他的寵物也會更好。 砰砰砰地 他真希望自己是在霍格沃茨遊蕩的一隻真正的昆蟲,而不是一個像昆蟲那麼大的巫師…… 砰砰砰地 有人喊道“炒!“重打狠打 也許是赫敏,她總是贏。砰砰砰地 有人走開了,哈利附近的地上有什麼東西在滾動。在對峙過程中,他一直低着眼睛,驚恐萬分,但就在物品附近,他突然擡起了頭。一根巨大的魔杖飛快地朝他滾來。哈利來不及跳開,它猛地撞在他身上,把他的氣都打飛了。這是貨運列車的相對大小和速度。 哈利從撞擊中恢復過來,又擡起頭,驚恐地發現魔杖後面有一條褲子,一條膝蓋着地,蒼白的手指向它伸去。但它們一動不動,凍結在半空中。
哈利鼓足勇氣,往高處望去。德拉科·馬爾福的臉遮住了天花板,就像一輪圓球狀的太陽。德拉科正瞪着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們對視了好久,兩人都驚呆了。突然,馬爾福說。 “波特? !” 時間彷彿突然解凍,兩人都立即行動起來。哈利跳向右邊,拼命想逃開,馬爾福的手想把他抓起來,他勉強躲開。小男孩拼命地跑,但他只聽到金髮巨人站了起來。 |